砍翻。這裡是綠林,不是官府。綠林的規矩是強者為王,官府那一套上下尊卑規矩在此被削弱到了極限!
單打獨鬥,楊公卿的確沒有必勝的把握,直氣得暴跳如雷,「丫頭,帶你的手下讓開,被小白臉迷得神魂顛倒,綠林道的臉都快被你丟光了!」
「不讓!」杜鵑的臉紅得幾乎已經滴出血來,依舊遙遙護在程名振的身側,「張家軍的地頭,還輪不到你姓楊的發號施令!「
「你這吃裡爬外的死丫頭!」楊公卿四下招手,號令自家弟兄上前將杜鵑等人推開。
「哪個亂動,我先殺了他!」杜鵑也不示弱,馬鞭一舉,立刻有百餘騎兵同時拔刀。一些原本隸屬於杜疤瘌麾下的嘍囉怕七當在衝突中吃虧,也紛紛提著傢伙湊上前來。剎那間居然將楊公卿和他的嘍囉困在了中央,形成了絕對的以多欺少之勢。
此刻天色已經漸漸發亮,幾乎每個人都看見了張金稱臉上的尷尬。如果他出言喝止杜鵑,恐怕張家軍內部從此會埋下分裂的禍根。如果他再不開口替楊公卿解圍,衝突雙方繼續僵持下去,最後得了便宜的肯定會是狗奸細程名振。
正在他騎虎難下之際,村子中又響起了一串急促的馬蹄聲。郝老刀策馬沖了回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橋還在,橋還在。大當家,趕緊帶人過橋,遠處有煙塵騰起來了!」
這個節骨眼上,無論讓楊公卿死在程名振手裡,還是支持外人打壓自己的七當家杜鵑,都不附合張金稱的利益。有了郝老刀的台階,他剛好順坡下驢,「別胡鬧了。有什麼話過了河再說。沒馬騎的弟兄們先走,老刀和杜鵑兩個帶人斷後!」
「是!」眾嘍囉答應一聲,撒腿向村西跑去。逃過運河就安全了,生死關頭,傻子才有心腸看熱鬧。
周圍的人群一散,楊公卿也失去了繼續跟程名振拼命的動力。冷冷地哼了一聲,第二次將兵器插回了腰間。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過了運河後,收拾這小子的機會多著呢。自己麾下的弟兄不可能全都被官軍殺掉,只要逃散的那部分有一半回來,就不怕這小子能飛上天去!
至於惡婆娘杜鵑,她早晚逃不出楊大爺的手心兒。楊公卿這次之所以響應張金稱號召與其聯手攻打館陶,就是慕七當家杜鵑的美貌而來。本想著藉機摘了這朵野金蓮,卻沒料到賠了夫人又折兵。
一肚子怒火正沒地方發泄的時候,偏偏程名振的聲音又從背後響了起來,「大當家且慢,橋太窄,讓騎兵先過河去休息。步卒隨後再過!」
「弟兄們,這回你們可聽清楚了,姓程的到底安的是什麼居心!」沒等眾人想清楚程明真的用意,楊公卿立刻大聲挑撥。騎兵的生存能力遠遠高於步卒,即便不過河,敵軍也未必能追得上。有了生存機會,姓程的卻不讓跑得慢的步卒先行,偏偏建議優先照顧容易脫身的騎兵,不是試圖把大夥推進火坑,他還能為了什麼?
逃到運河邊上的步卒數量遠遠高於騎兵,被楊公卿一煽動,立刻群情洶湧。看到了將少年人名正言順除去的機會,張金稱也變了臉色,手向腰間一按,「嗆喨」一聲,親自舉起了橫刀。
「二伯!」沒有跟大當家過招的勇氣,杜鵑緊緊閉上了眼睛,淚水順著腮邊滾滾而落。「這回你還有什麼話說?」她聽見張金稱陰冷的笑聲,然後聽見嘍囉們憤怒地吶喊,「殺了他,殺了他!殺了這個小王八蛋!」
再往後,卻不是預料中的慘叫,而是一聲爽朗的長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少年人的笑聲,依舊陽光般迴蕩在她心底。
注1:文中館陶、平恩在隋代都隸屬於河北,彼此之間隔著大運河。巨鹿澤,又名大陸澤,在襄國郡與趙郡、信都的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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