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發的聲音,十六根光滑的木樁從阿賓的四周破土而出。
木樁形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牢籠,將阿賓關在當中。而阿賓仍舊在不停地演奏著樂曲。但現在,顯然他已經成為了一隻牢籠中的困獸。
畫地為牢,勢不可入,削木為吏,議不可對。
康雲藝在風中獰笑著,呲牙咧嘴,欣賞著他案板上的魚肉。
尖銳刺耳的笑聲,像一根繡花針,扎在少年阿斌的耳膜上,如同將他腦中的神經生生剝脫抽離一般的疼痛。
康雲藝蘭花指一點,對阿賓說道:
」你還是有點能耐的,可惜非要為一個廢物唐狗出頭,你不死,誰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康雲藝收起他猙獰的笑容,臉上轉而浮現出一絲兇狠的顏色。他大喝一聲,只見無數把鋒利的木刀對著阿賓,如狂風驟雨一般,從阿賓的頭頂傾瀉而下。
一切,結束了。
康雲藝看著牢籠之中,倒在血泊里的阿賓。撫掌大笑。
殷紅的血將木刀浸得通紅,遠遠望去,阿賓好像一個染滿了鮮血的刺蝟。已經是死得不能再透了。
解決掉這個小瞎子,下一個就是趴在地上,惹人討厭的思無邪了。
康雲藝雙手翻做蘭花指,一臉淫笑著,扭動著身軀,搖搖晃晃,像醉漢一般向思無邪走來。
虐殺的快感令他如痴如醉,舒適到渾身每一個毛孔都顫慄著。
突然,他的身體劇烈地抽動了一下。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間全部凝固住,腦中無數的鎖鏈在剎那間全部碎裂,只留下一片空白。
那張宣紙一般慘白的臉上掛著的,是一雙瞳孔縮緊,滿是恐懼的眼睛。
他低下頭,赫然看見一段弓弦從自己的胸口貫穿而出。
一隻手,又將那弓弦狠狠地拔出。康雲藝感到一股鑽心的疼痛,仿佛有一柄鋒利的尖刀,將要把他從中劈成兩半那般得疼。
康雲藝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咳出了一口鮮血。
忽然,又一陣悠揚的奚琴聲響起,****緩緩踱到康雲藝的面前。
他在康雲藝面前站定,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面無表情地再次緩緩地拉起奚琴。
天空忽然雷霆大作,墨雲翻滾,剎那間暴雨傾盆。那一顆顆紅色的雨滴,仿佛是耀眼奪目的紅珍珠。
漫天血雨,如刀如劍,連綿千里,傾瀉而下。
在一瞬間,阿賓便將剛才受到的傷害都原原本本還給了康雲藝。康雲藝呼喊著,咆哮著,掙扎著,撕扯著,最終,化作一團骯髒腥臭的血霧。
就連血繼淺吟釋放出的紅光,也漸漸暗去。在黑暗中,恍若一點螢火那般微弱。
在無盡的黑暗中,康雲藝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舔了舔嘴角,卻沒有任何鮮血的味道。
」不!不對!這是幻術。「
康雲藝眉頭一皺,想到剛才自己明明將身邊所有的空氣都已震開,根本聽不到奚琴的聲音,又如何中了他的幻術。
太奇怪了。
少年阿斌拉奚琴的形象一下子出現在康雲藝的腦海之中,他看不穿那墨色水晶火齊下的,究竟是怎樣一對深邃的眼眸。
越神秘,便越可怕。
康雲藝看著他的手指仍然在快速地撥動著琴弦,那動作,是那樣的精確,卻又是那樣的輕盈。
對了,他剛才施展幻術的方法,並非是通過聲音。
而是他,早已將那手指拉動奚琴的動作,深深地映在了自己的眼底。
康雲藝狠狠地咬了咬牙,閉上眼睛,催動體內的血繼之力,不斷地暗示著自己,這是一個幻術。
終於,溫暖的血流又重新流遍了全身。他的眼中又恢復了光芒,紅光再一次籠罩在他的身邊。
雖然那無邊的血雨仍舊不停地瓢潑而下,他的身體也在血雨中不斷地零碎、模糊,又重歸完整。但是,他仍舊堅定地向著那十六根木樁圍成的牢籠走去。
康雲藝雖然沒有完全從阿賓的幻術中解脫出來,但是,他現在足以凝聚起殺死阿賓的力量,這種程度的清醒對於他來說已經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