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枝苦笑了一下,「我哪裡也不能去,哪裡也去不了。」
沈遇把水杯重新放穩在她手邊,聲音輕柔又很篤定地應了一聲「好」,「那我也哪裡也不去。」
宋玉枝猛地抬起眼,定定地看著他,一時間千言萬語彙聚到唇邊,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最後她便只是喚了一聲「沈遇」。
「沈遇,你別說這樣意氣用事的話,你哪裡也不去,趙大娘呢?」
「南山山勢連綿,多的是藏身之所。若真有那一日,我會給我娘尋個好地方,或者說給咱們都尋個好地方。等動亂結束了,咱們便還回城裡來,你仍當宋記的東家,我還給你當雜役。何況……」
「何況你也該想想我娘的脾氣。若是你們不能走,我卻想著撇下你們,只同她自個兒逃難。她那爆炭脾氣,不把我打成豬頭才怪。」
想到趙大娘動起真怒,手頭有什麼就抄起什麼的樣子,宋玉枝不覺莞爾。
「那你不問我為什麼不能走嗎?」
「不用問。你自然有理由。就像你也從來不曾打聽,我早先時候具體經歷過什麼事兒,得罪過什麼人一樣……何必去計較那麼多呢?我知道你是你,你知道我是我,便也夠了。」
宋玉枝心頭柔軟得能化出水來。
二人隔著一張方桌,靜靜地對望。
直到劉大全敲響休息室的門,打破了這份恬靜。
他在外頭大喇喇地詢問道:「東家,我把後院的柴都給劈完了。您看看夠不夠?要是不夠,我趁著現下天光好,再去柴炭行那邊拉一些來。」
宋玉枝應過一聲好,站起身來。
沈遇則還坐著沒動,只是重重地「嘖」了一聲,「早知道他這麼沒眼力見兒,我可不提議你請他。」
宋玉枝好笑地抬手拍了他一下,「人家吃過飯可一刻沒閒著。你還在這說閒話,不想升職位了是不是?」
沈遇故作心虛地應道:「是,東家教訓的是,我再也不敢了。」
二人說著話便出了休息室,一個還是人前沉著冷靜的宋記東家,另一個則還是克己守禮、沉默寡言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