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內情的人以為張大公子失戀了,明內情的人以為張大公子雅好男風,所以才會為古三月的死如此傷心,可只有張九齡自己知道,真正讓他意志消沉的原因是自己的無能。
最好的朋友自殺了,最敬佩的人被貶成了不入流的小吏,最尊敬的叔叔對自己冷眼相向,張九齡不過才十九歲,他不是轉世重生的李閒,也不是自幼便在商場打滾的卜南帆,他只是一個文人,一個苦讀經年有著一腔意氣的書生,所以他選擇了逃避,選擇用酒來麻醉自己,直到等到那個能夠拯救他的人出現。
「起來吧。」那個人終究沒有讓他失望,抬起頭,看到的是李閒微笑而從容的臉。
張九齡哭了,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卻站得筆直,就如同眼前這個他視為榜樣的人一樣。
「我還要再搏一次,沒有你不成,你能行嗎?」李閒笑著問張九齡。
張九齡點了點頭,用力把手中的酒壺從窗口拋了出去,酒壺遠遠掉進武水,濺起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閒拍拍他的肩膀,從袖中滑出一張摺疊整齊的白紙,淡淡道:「你要做的事情都在上面,做好它,無論用什麼方法。」
張九齡點頭,眼神堅毅的讓人以為他甚至連殺人都會毫不遲疑。
李閒看看窗外,露出一個可惜的表情,幽幽道:「可惜那壺酒了,你要不扔我正好拿去送人,不少錢呢,可惜啊可惜。」說著就這樣轉身走下了樓梯,留下張九齡張大嘴巴站在那裡,表情哭笑不得的扭曲著,一腔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豪情也被打擊的七零八落。
寧道務這幾天很閒,閒的身上都快長白毛的感覺。曲江縣的毛賊們實在是太老實了,外地的毛賊們又對這裡退避三舍,這讓閒著就難受的寧道務都有了到外縣松松筋骨的打算。
閒,實在是太閒!
不過當寧道務看到突然來訪的李閒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終於有事可幹了,而且一定是件轟動四方的大事。
「要我做什麼直說,你老哥我沒有二話。」寧道務甚至有些興奮的直接問李閒。
李閒笑笑,語氣輕鬆的道:「我要說我就是來找大哥喝酒的,大哥信不信?」
寧道務大眼珠子一瞪,一臉的虬髯都跟刺一樣站起來衝著李閒道:「我信你個鳥!」
李閒無奈的聳聳肩膀,笑道:「那好吧,我說實話,我要再審卜南帆,需要大哥的幫助,可以嗎?」
寧道務下意識的搓搓鬍子,興奮的笑道:「好,太好了,賢弟你等著,我這就去把那小子給抓來!」說著就沖向門口。
李閒幽幽道:「大哥,卜南帆人在廣州呢,我來找你就是要一起去廣州,這次要搏就搏個大的。」
寧道務猛的緊急剎車,沖李閒埋怨道:「你不早說,我這就召集人手,咱們直奔廣州。」說完目光炯炯的望向李閒,兩人的目光正好在此時對到一處。
「大哥就這麼信任我?就不怕這次真的把你拖下水嗎?」李閒的表情終於有些凝重。
寧道務撇撇嘴,一臉不以為然的輕鬆,「怕?怕個鳥?就算真拖下水,我老寧也能把你一起拉出來,何況,」他突然頓了頓,那粗獷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充滿狡黠的味道,「何況你這半個月的情況早有人都告訴我了,讓平兒去找芸娘幫忙,虧你想得出,那不等於把家裡大門向賊敞開嗎,賢弟,咱老寧和你一樣,都是從來不打無把握的仗地。」
李閒看著一臉狡黠的寧道務,這段時間他暗中調查卜南帆的案子,因為牽涉到去廣州調查一些事情,不能親去,他從平兒口中知道芸娘以前是廣州樂營的官使婦人,現在還有許多姐妹在那邊,便讓平兒去找芸娘幫忙,所以其實他早有預料,這定然是瞞不過寧道務的,不過此刻親口聽寧道務說出來,他還是搖搖頭道:「難怪平兒說大哥你是披著熊皮的狐狸,我看這熊皮下不光是狐狸,還是一隻老狐狸,呵呵呵呵!」
「披著熊皮的狐狸,是我那弟妹說的嗎,說得好,呵呵呵呵!」寧道務也大笑起來,笑著他的臉色慢慢凝重下來:「不過為兄還想再問賢弟一次,這次真的有把握嗎?」
李閒不再微笑,神情冷冷,口氣淡淡:「這次我要卜南帆,完敗!」
揚眉,劍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