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子不知該如何回答。不可否認,她的手已沾上血腥,槍殺了無辜的平民。儘管是被逼的,也是極不情願的,但為啥沒反抗?對鮮活的無辜的生命下毒手,就是劊子手,就是殘忍,永遠也洗刷不掉!神情恍惚的櫻子,背負著沉重的良心譴責包袱,一時無法解脫,拖著酸楚的步子回到宿舍,蜷縮在床鋪上,頭埋進膝蓋中,失聲痛哭,複雜無助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一天,百無聊賴的宮下在營駐地外溜達,回來時看見一位女兵站在他的房門口,冷峻地注視他。
「羽?」
羽田秀眼神淡然地迎向前來,冷不防出拳打宮下。眼疾手快的宮下,愣神間抓住了羽田秀揮拳的手,剛欲說什麼。羽田秀的另一記拳又揮動起來。宮下只好見招拆招,不停地左推右擋。幾個回合下來,羽田秀累得氣喘吁吁,索性垂下雙手,咬牙切齒地對著宮下說:「什麼東西?噢,發達了,就裝作不認識我?」
「不是像你所想像的!」說話當口,宮下沒提防羽田秀一拳打過來,閃躲不及,挨了她一記重拳。
「秀,你聽我解釋。」
「行!我倒想聽聽,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如何解釋,不辭而別是咋回事,為什麼裝不認識我?」羽田秀惱怒地瞪著宮下,話中含著火藥味。
宮下走到一塊條石上坐下,招手讓羽田秀也過來坐。起初,羽田秀使性子不肯前來。宮下和顏悅色地勸說,她忍著心中的憤懣很不情願地坐下,遠離著宮下。不得已,宮下只好向她身邊湊了湊。
「年少無猜。天真爛漫的點點滴滴,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
「別扯得太遠!我沒閒工夫陪你瞎扯,說重點。」急躁的羽田秀。很不耐煩。
「一個漂亮的姑娘,幹嘛呢,吃嗆藥了?能不能有點情調,淑女一點?」宮下柔和而頗有感觸地說:「當初,在果園裡玩耍。你是何等的乖巧可愛!」
提起果園,羽田秀臉上滑落了一絲羞澀的微笑,沉默不語。秋夏季節,陽光明媚的好日子,果園裡枝枝蔓蔓,碩果纍纍,甜棗,紅蘋果,咧著嘴笑的石榴,透著誘人的甜美。一對少男少女。兩小無猜地出沒,整天黏在一起,時常為了不分開,連家都不願意回。有幾次,夜深人靜的時候,螢火蟲繞著她們飛,天上的星星朝著他們眨眼睛。冷不防被蚊子叮咬,彼此很仔細地把藥膏塗抹在被蚊子叮咬後紅腫的地方。多數情況下,宮下甘當衛道士,揮舞著雙臂替她驅趕身邊嗡嗡叫的蚊子。天熱的時候。一時忘情,把西紅柿的汁塗到對方的衣裳上,你歡我笑地下河洗滌,無所顧忌地戲水。打水仗……羽田秀眼睛紅潤,沉寂在往事的回憶中。
「原來,你也有溫柔的時候。」宮下看了羽田秀一眼,有所抱怨地說:「整天板著臉,像是誰欠你錢似的。這副尊容,我怎麼會想到你就是我所認識的羽田秀?」
「哼。這都是藉口!」羽田秀悄悄地拭去眼淚,恢復了常態。
「一別八年,沒想到卻在戰場上相逢,真是老天捉弄人。」宮下看著她,黯然神傷。
「你到國外去,為何連聲招呼也不打?」
「一方面走得太倉促,另一方面身不由己,我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一切行動都是父母說了算。送我到美國軍校學習,父母的意思是讓我學成歸國,更好地效忠天皇陛下。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軍事專業成績優異又有何用?如今我已被剝奪了帶兵打仗的權力,只能從事務虛的文職工作,甚至連戰略計劃也沒資格看。」
「這該怨誰?還不是你目無長官、自作聰明惹得禍。傻瓜一個!」
「對,我就是個大傻瓜!」宮下不想爭辯什麼。羽田秀火線提拔,連升三級,是板原的大紅人,心裡只想著靠屠殺中國人的戰功,換取功名,不惜一切。她的所作所為,特別是甘願委身於板原,是非不分地大開殺戒,慘殺平民百姓,早有傳聞。道不同不相為謀。宮下知道她已經被好戰分子洗了腦子,一意孤行,根本聽不進別人的勸說,與她爭論這場戰爭的是非,等於是對牛彈琴。可是,畢竟和她有一段美好的童年回憶,宮下的話題一轉,問:「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說不上好不好的,湊合著過唄!」羽田秀敷衍,顯然是不想提及這些年的往事。
宮
第七十二章:大染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