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緩聲:「他不肯來。」
孔氏驀地睜大眼,氣血上涌,臉如死灰。一旁的僕婦見狀,急忙上前扶起她。孔氏探身嘔吐,一大口濃黑的血噴濺地上,觸目驚心。
慕玉瑩愣神,已然後悔。但那黑色的血卻更讓她怔愣,她去找大夫要天羅粉給阿月下毒時,曾聽大夫說過,這中毒的人,血是黑的。她忽然明白為何母親突然病入膏肓,長輩又不肯告訴她緣故。等母親稍稍回神,她怔怔問道:「你服毒了?為什麼要喝毒藥?為什麼要丟下我?為什麼?」
僕婦忍不住說道:「表小姐怎能如此責問你的母親。」
慕玉瑩怒瞪著她:「她要丟下我,她要丟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活著!」
僕婦驚的步子微退,孔氏已有些聽不清。兒子沒來,好歹女兒來了。她也不想喝毒藥,只是她已經活不下去。即使不毒死自己,以後也會鬱結而死。偶爾神志清醒,鏡子裡卻只有一張妖魔般的臉,這樣的自己,還是死了好。可沒想到她被大夫救了,卻又救不活她。臨死前還要受毒藥之苦。她低聲念著,讓女兒好好照顧自己,做個好姑娘,她對不起她。
可聲音太低太細,慕玉瑩沒有聽見。只聽見母親的聲音越發低沉,親眼看她眸里的光漸漸散去,直至瞳孔散而不見,心口再不會起伏。
旁邊已有哭聲,又有人去告知外頭的人。慕玉瑩怔了半晌,將一直不曾離手的蠟燭往她乾瘦的手裡塞,顫聲:「娘,不冷,有火,不冷,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你為什麼這麼狠心,你快醒醒,醒醒好不好。」
話到最後,終於泣不成聲,哭至心肺裂痛。
從此世間只剩她一人,滿是寒冬,再無春意。
孔氏病逝的消息傳到慕立成耳朵里,還未到傍晚。他負手站在廊道外,瞧著天穹烈日,光芒刺眼。
雲羅在遠處也站了好一會,見他迎光而立,姿勢一直沒變,不由擔心,可又不好勸。
嬤嬤在旁輕嘆:「聽聞那孔荷做了醜事,自己把自己逼瘋了,連孔家都不敢張揚。可這人走了,姑爺分明還念著舊情。」
雲羅心頭並無醋意,本來跟個過世的人無可計較,但這同床共枕十年的人離世,他不痛心才怪。
嬤嬤說道:「今晚您好好安慰安慰姑爺,這男人,喜歡聽軟話。」
雲羅微點了頭,往外看去,玉瑩也不知會有多難過。只是想想母女生離死別的情景,自己的心也疼了。
孔氏很快出殯下葬,因無夫家,墳冢上連字也沒。她入土那天,慕玉瑩也染病了,燒的直說胡話,差點丟了性命。過了幾日,才見好轉,人卻瘦了一圈,也更不愛說話。
雲羅趁著慕立成出門,過來探望。她不相信一個孩子的心腸會歹毒到想謀害她,只是一時接受不了她罷了。可丈夫不肯她倆見面,這會她瞞著過來,頭回忤逆他,心還有些跳的慌。
進了慕玉瑩房裡,她還在午睡。雲羅輕步挪著步子到床前,見被子歪扯,伸手提上。手未離開,忽然見熟睡的她出手緊抓「娘,娘」。夢囈聲顫,聽的雲羅心疼,握了她的手輕聲:「不慌不慌,我不走。」
慕玉瑩緩緩睜眼,視線直直和她對上。雲羅一瞬有些想躲閃,到底還是鼓了勇氣看她。慕玉瑩輕輕靠前,頭倚在她心口上,低聲:「娘不要我了,我沒有娘了。」
雲羅微愣,她長她十歲,可因知道自己不能有孕,十分喜愛孩童,對他們也多幾分寬容。這話聽的她淚目,母性湧上,抱住她拍拍背:「以後……就讓我做你娘吧。」
慕玉瑩輕輕問道:「當真麼?」
雲羅生怕她以為自己說的是玩笑話,很是認真的答道:「嗯。」
「真好。」慕玉瑩低低說著,埋臉在她胸前,感應那起伏心跳。父親的續弦還活著,她的親生母親卻死了。可她還不想死,她得好好活著,活的好好的。活到某天,看他們活的很慘,很慘。
慕家大宅倒沒什麼影響,尤其是對小輩而言。畢竟孔氏的喪事與他們無關,出了夫家門,再非慕家人。就是府里人感慨感慨,也無其他。
阿月此時又出現在酈林外的大道上,她要去找東林先生。也不知風聲怎麼傳出的,說東林先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