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長孫無忌突然開口道:「老夫有副空白印章。」
轉身對長隨道:「去書房取那對印章來。」
李沐苦笑道:「舅舅,就算是取來印章,也是空白的,表姐,不如下次,下次再說好嗎?」
長孫無忌此時顯然也是酒意上頭了,擺擺手道:「無妨,今日賢甥送來如此貴重之物,做舅舅的怎麼也該回禮不是?」
李沐無奈只能閉嘴。
不一會,長隨取來一個小錦盒呈給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遞給李沐道:「這是當年皇上登基之後,太上皇特意賞賜老夫的,今日送於賢甥了。」
李沐本就沒有接受的意思,如今一聽長孫無忌話中的意思,這是玄武門之變後,李淵賞賜的,就更不想接受了。
「既然是太上皇賞賜舅舅之物,甥兒可不敢冒大不敬之罪,還請舅舅收回。」
不想長孫無忌臉一板道:「說起來你也是義皇子,入了宗籍的皇室,這印章落入你手自然不算違制。所謂長者賜,不可辭,囉嗦什麼?」
李沐只好伸手接過,打開一看,只見裡面一大一小兩枚印章,大的粗如小兒手臂,上雕龍紋;小的也有三指寬,上雕鳳紋。一看就知道是皇室之物,想來李淵恐怕也是從前隋皇宮所得。
李沐想了想取出龍紋印章,然後對長孫無忌道:「甥兒謝舅舅美意,這印章兒收了,可這鳳形印章一看就是女子所用,甥兒就不取了。」
長孫無忌聽了想想也對,便點頭道:「大好男兒拿著這女子所用之物確也不妥,那就隨你吧。」
說完拿出鳳形印章,環顧了圈,然後對長孫明月說道:「家中如今也就婷兒合適用這鳳形印章了,那就贈於你吧。」
長孫明月饒是落落大方,可也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待閣女孩,聽長孫無忌一說,整個臉騰地紅了起來,只是父親所命不敢不從,只能從長孫無忌手中接過印章。
邊上高夫人想要出言勸阻,可心中一動,便閉上了嘴巴。
長孫無忌見女兒莫名臉紅,瞬間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有語病,只是印章已經被女兒接過,再去收回,痕跡太過明顯。
出於臉面,長孫無忌呵呵乾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太認真,不必太認真。」
接下去的時間裡,飯桌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一直舉止有度、落落大方的長孫明月變得不說話了。
而李沐顯然已經不敢再飲酒了,於是宴席在眾人不約而同的情緒中結束了。
宴後,高夫人帶著長孫明月、長樂公主率先離開了。
長樂公主走之前還不忘叮嚀李沐明日記得為她送鏡子,女人愛美在這個時候,就算是公主恐怕也早已將禮儀忘得一乾二淨了。
不過長孫明月離開前並沒有忘記帶上李沐書寫的兩首詩,這讓李沐心中有點跳動起來。
接著就是長孫渙,雖然長孫渙還想與李沐多親近親近,畢竟他想不到李沐會上家裡來,他擔心李沐會失言說出他留宿伎館的事情。
但架不住父親那冷漠的眼神逼視,只能與李沐不舍話別。
長孫渙那幽怨的眼神讓李沐差點忍俊不禁。
長孫無忌與李沐的正式交談是在長孫無忌的書房內。
長孫無忌的書房除了長孫沖外,別的人是不允許進入的,甚至包括高夫人和他的其餘兒子。
茶依舊沏的是李沐帶來的綠茶。
長孫無忌從第一次喝到綠東食西宿這後,就欲罷不能了。
對於年長的人來說,這綠茶能品出這不一樣的滋味來,如夢似幻,就如同他的人生。
這是年輕人無法去體會的。
李沐輕輕地涰著茶水,因為他不急,魚餌已經灑出去了,現在他就象垂鉤者,靜靜地等待魚兒上鉤。
有準備的情況下,李沐並不缺乏耐心。
長孫無忌也默默地品嘗著茶水,他似乎也不急,因為這是他的家。
對於長孫無忌來說,這算這天要塌了,他也在乎這張顏面。
似乎誰先開口就是誰輸了一般。
時間慢慢地流逝,二人都靜靜地等待著。
中間除了輕微地喝茶、倒茶聲,再無一絲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