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主任醫師,閆毅。】
周六,有號。
輸入哥哥的身份信息,選擇患者名字、付款,一番操作後,確認系統顯示為「已預約,下午13:30」,這才短暫的放下心來,將視線投向窗外。
蘇靈知道,哥哥情況很不妙。
當一名患者,長期不治療、不吃藥,只靠意念和內驅力向前狂奔,試圖甩掉身後的風暴——
那麼結局幾乎有且只有兩種:
1.在被風暴追上前度過餘生。
2.被捲入風暴。
哥哥曾在風暴內部四處尋找突破口,尋找唯一的出口。
但他失敗了。
他站在風暴的中心,假裝自己沒有碰到風暴。
他幻想著自己在風暴的外部,並且遙遙領先,目之所及,歲月靜好。
這樣的欺騙,在他一個人生活時,或許還有些精神抑制向的作用,可以使他壓住不適,完成生活中必須去做的事。
如學業、如創作。
但很顯然,一直這樣下去,積壓的負面情緒終會如潮水般爆發,像山洪海嘯一樣扑打而來,用比初時更致命的力,把他吞噬殆盡,連骨頭都不剩。
蘇靈不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
「今天,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守護了哥哥。」
「也不是沒有準備。」
「而是一直以來都在準備、一直一直都,在為了這樣的時刻而準備。」
「你不會怪罪我的,對嗎?」
她轉身看向恆濕櫃裡安靜盤踞著的「黑貓」,喃喃道。
黑貓沒有回應。
蘇靈抿緊小嘴,頓了頓,繼續自語:
「這是意料之外的景象,你不可以怪我。我也沒有拋棄你。」
「」
「我在保護他的「情緒」,你懂的,對嗎?你也想好好的保護他,對嗎?」
「」
「黑貓,不許忘恩負義。是哥哥把你抱回來的,哥哥把你送給我,只是想讓我與你合為一體。」
「」
「你若因這樣的小事生氣,我就跟哥哥說,下次和他換琴,把你還給哥哥,我去彈奏哥哥的小紫。」
「!」
「騙你的。你暴露了。你就是想假裝這樣然後鑽進哥哥懷裡,你這隻壞貓,和隔壁的那只有什麼區別?」
蘇靈面對空氣。
不再與空無的東西爭論置氣。
沒人知道她腦中幻現過什麼樣的聲音。
沒人知道她為何在這深夜,在這男人熟睡的臥室內,張口啟唇,用根本聽不見的音量,對著櫃中的那把琴進行了一場爭辯。
但這場爭辯只是單方面的解釋,以及解釋過後,對方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蘇靈沒有閒心再顧及「黑貓」的感受。
因為她還有一件要事。
——
嗒、嗒、嗒
只聽,她的腳步聲在黑夜裡輕盈無比,由窗邊蔓延至佛台。
她打開供佛台下方的紅木儲存櫃,從中取出一個圓柱體的檀香盒子,
開蓋,伸指,捏起三支龍涎香。
取出打火機,單手同時將之點燃,
旋即,以和哥哥平日裡完全相同的姿勢,敬香、閉眸——
對著神龕默念道:
「靈感之神啊,家兄身體不適,今日我來替他敬香。
請保佑哥哥身體安康,精神狀態安穩;
請保佑哥哥不受侵邪,不被外力重壓。
請保佑他心情舒暢,尋到生活中的希望;
再保佑我伴他身側,長久恆遠,歲歲安康。
若能顯現神蘊,無論颳風還是雨夜,無論雷鳴還是暴雪,
此間香火,永續不斷。」
——蘇靈,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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