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延伸到那場大奉末年的甘露南渡,是大奉最頂尖豪閥黃登徐氏的重要分支,之後觀海徐氏世代輔佐大楚姜室,以文治見長,曾被姜氏皇帝譽為「我大楚文膽」,只是在姜姒和曹長卿聯手復國中,觀海徐氏可能是不看好西楚復國的緣故,
也可能是被當年大楚覆滅的滾滾硝煙嚇破了那副文膽,倒是也逃過一劫,只不過觀海徐氏人才凋零,家道中落已是無法挽回的格局,寄託了家族重望的那位嫡長孫,與宋茂林一同參加了科舉,只不過後者一舉奪魁,為蒸蒸日上的宋閥很是錦上添了一把,前者卻連殿試資格都沒有獲取,在秋闈中就早早失利,註定無法為家族雪中送炭了,只得孤注一擲地留在京城等待下次會試。
原本觀海徐氏的命運沉浮,只在江南士林或是未來的新離陽官場,只不過因為胭脂評,老天爺跟「廣陵道書香味最重」的徐氏開了一個天大玩笑,一個原本養在深閨人不識的徐家庶女,不過十五歲,就登榜胭脂評,
一夜之間天下皆知,一句評語「徐家小女姿容之美,足可讓湖中鯉魚躍至岸上」,名動大江南北,位列胭脂評第四!霎時間求親之人差點踏破門檻,三教九流紛至沓來,觀海徐氏雖然潛心學問,面對措手不及的,仍是保持讀書人的風骨,直言族內那名女子已經在數年前便定下了媒妁之約,只等男方及冠便完婚,觀海徐氏絕不反悔。但是誰都沒有想到徐家咬牙堅持下來,可那個與徐家世交的觀海郡士族卻退縮了,堅決不認有過這門親事,那名只差半年便行及冠禮的年輕人,更是在父輩催促下火速成親,娶了位門當戶對的小家碧玉。這一切,當然是聞到腥味的宋副節度使大人在從中作梗,試想宋笠豈會錯過一位就在自己轄境之內的胭脂評絕色?今夜血腥截殺,不過是高亭侯的投名狀罷了。只不過高亭侯倒是沒有想到收拾一幫讀書人,還會折損三十騎完全能夠在邊關建功立業的精銳騎軍,終究是小覷了中原門閥的底蘊。
圍繞馬車的十數騎江湖豪傑都看到了遠處的異樣,遠處田地里一座稻垛後頭,有一大一小兩人燃著篝火,好像正烤著野味。
此時趕上馬車隊伍後平行疾馳的軍伍精騎,已經持弩抬臂,一枝枝箭矢激射而出,箭矢破空的獨特聲響在萬籟寂靜的田間,格外刺耳。
一南一北,雙方間隔不足三十步,那些身負武藝的豪俠大多能夠用兵器格擋掉弩箭,不過仍是有兩人運氣不好,躲過一箭卻沒有躲過第二枝箭矢,一騎被射透喉嚨,搖搖晃晃前沖十數步後才墜馬身亡,一騎更是直接被釘入太陽,巨大的貫穿力撞擊得那騎屍體當場橫摔出去。
等到馬車與那團篝火擦身而過的時候,又有兩名出於義憤為觀海徐家挺身而出的江湖義士命喪當場。
大概是雙方再疾馳五十步就要離開田垠竄入前方密林的緣故,精騎手中輕弩開始故意射向這些人的馬匹,尤其是那輛馬車的兩匹大馬被重點針對,當靠北的那匹馬連中三箭後,雖然精騎怕誤傷到車廂內的獵物,射向馬匹的箭矢都不是致命傷,但足以讓這輛馬車停下了。上了年紀的馬夫滿臉絕望地勒緊韁繩,顧不得手臂劇痛,強行停馬,以免這輛馬車翻轉傾覆。剩下的江湖騎士紛紛停馬在馬車北側,一線排開,死死護住了身後的馬車。
一諾千金輕生死,即是這些江湖人的立身之本,雖然義氣二字在新江湖越來越不值錢,可最少這些人還堅定信奉著老輩江湖的規矩。
一名都尉模樣的中年騎士悠閒撥馬,在原地轉了一圈後才用刀尖指向馬車,沉聲道:「都下車!」
無人響應。
那名騎士冷笑著向前一揮戰刀,又是一撥輕弩激射,僅剩八騎江湖人物,有半數或用兵器撥掉箭矢或低頭彎腰躲掉箭矢,其餘四騎悍然前沖,無一例外都被下撥密集箭矢射成刺蝟。
一枝箭矢無意間射中馬車,砰然作響。
騎軍都尉看也不看那些屍體,厲聲道:「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
一陣更為急促沉悶的馬蹄聲在遠處響起,主將高亭侯已經率領那百騎趕來。
當他經過那堆篝火的時候,倒沒有悍然殺人,只是用馬槊一戳一挑,猛然間火光四濺,籠住那兩個露宿鄉野的可憐蟲。
他放緩馬蹄速度,因為他發現本該手忙腳亂的兩人竟是依然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