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都尉府衙門出來的雲初與丁大有兩人面面相覷。
事情完全出乎了雲初的預料,他以為手拿把抓的計劃,結果,在程處默那裡完全不可接受。
「他不會是不想出一千兩金子才不肯答應的吧」雲初第一次對自己的智商產生了疑問。
丁大有抓抓自己濃密的頭髮,想了一下道:「應該不會,程處默這人還不算是卑鄙小人。
」雲初同樣抓著頭髮道:「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程處默在玉門關待不久了。
」丁大有若有所思的道:「也是啊,他們家把持玉門關的時間也太長久了一些。
太宗皇帝能容忍他們一家把持玉門關,是信任盧國公,咱們現在的陛下可能不這樣想。
」雲初嘆口氣道:「還是目光短淺啊,好好地一門鐵桿莊稼都不要,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要什麼。
」丁大有停下腳步瞅著雲初道:「就在剛才,程處默對你起了殺意,你信嗎」雲初搖頭道:「不至於吧」丁大有笑道:「如果不是今天有我在,如果不是你提起了玄奘大師,你今天可能走不出都尉府衙門了。
」雲初回憶了一下剛才的事情,程處默有一會的表情非常的不對勁。
「你還要把你的兩千兩黃金交付給程處默嗎」雲初搖搖頭道:「明顯不是一路人,從此成陌路也不錯,富貴人富貴長久了,就不敢嘗試新東西的好處了。
」雲初背著娜哈,與丁大有一起說說笑笑的去了軍營。
他們走了,程處默這邊卻不安穩,他在軟榻上沉吟良久之後,才開始奮筆疾書,很快,就寫好了一封信交給家僕,命他立刻啟程,把這一封信交到父親手中。
程處默在家裡等了整整一天,也沒有等到雲初送金子過來,反而聽到了商州折衝府拔營回歸的消息。
於是,程處默的憂慮之心就更加濃重了,他不知道雲初過來到底想要幹什麼。
會不會是某些人派來的試探的馬前卒。
身為世家子弟,程處默知道的事情遠比丁大有這個都尉知道的多。
憂慮也比丁大有這種單純的武官深的多,人家丁大有隻要不背叛皇帝,基本上就能平安一輩子。
他們家不行,家族太大了,要求也多了很多。
而現在的皇帝,對於貞觀年間的老臣,已經開始淡漠了。
隴右道,乃是大唐最富庶,占地最廣闊的一個道。
人到甘州,才能知曉隴右道的富庶。
這座即便是放到整個大唐,也能排得上號的繁華城市,給了雲初非常大的安慰。
甘州最難得的卻是沼草豐美、飛禽雲集、沼澤遍地、千泉匯流、水系蜿蜒,乃是一處天賜的天國福地。
雲初騎著駱駝從黑水邊走過,也看到了黑水國破敗的遺址。
牧羊人趕著羊群從破敗的古城裡走出,帶著數不出的安閒適宜。
雲初穿過坍塌附毀的城門,看到滿目的殘垣斷壁與散落的瓷片漢磚,連同四周綿延起伏的山丘,仿佛穿越了歷史的隧道。
幽暗中依稀聽得刀俞的碰擊聲、市肆的叫賣聲、茶樓的穩弦聲和逃離古城時慌不擇路的呼喊聲。
也仿佛站在了歷史的高空,清晰地看到了月氏聚牧、漢匈爭戰、茶馬交易、兵防屯駐、兵毀古城的漫漫歲月;看到了古城的繁榮、悲壯、沉穩和脆弱。
來到這座古城,就讓雲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曲令人悲愴斷腸的《最後的莫西干人》,歷史在眼前的斷壁殘垣面前不過是一捧從指縫中溜走的沙。
明明不遠處的甘州比這裡更加的繁華,雲初卻好像更加喜歡這裡一些。
喜歡甘州,自然就少不了提起大唐教坊大曲《甘州》,而從《甘州》大曲中截取一段改制的八聲甘州,更是名揚天下。
後用為詞牌,因全詞前後片共八韻,故名八聲。
如果說黑水城容易讓人發思古之幽情,那麼,甘州城則滿足了雲初對於漢家城池的所有想像。
一座沒有鐘樓鼓樓的城池就不是一座完美的城池,甘州一樣不缺。
雲初進城的時候正是暮鼓響動的時分,暮鼓敲響的時候,歸城的人會不自覺地加快步伐,就連祁連山上的飛鳥,也好像知道時日已經晚了,紛紛投林。
雲初喜歡這座城市,卻不喜歡這座城市裡的客棧,或者說,雲初對於目前住過的所有客棧都不滿意。
明明是一座並不缺水的城市,這裡的客棧依舊骯髒的令人無法接受。
還以為青樓裡面的房間會幹淨一些,雲初看過之後,還是決定抱著娜哈在帳篷里湊活,不論青樓裡面的妓子如何留客,他頭都不回。
他沒有想著要跟妓子干點什麼,他只想用一下妓子們另外的手藝。
比如給客人梳頭的手藝,給客人洗澡的手藝,給客人修整指甲的手藝,給客人按摩的手藝。
這些手藝才是一個志向遠大且潔身自好的人應該享受的手藝。
可惜,甘州城裡的妓子們除過會陪著睡覺,對於這些正經手藝一竅不通。
給娜哈洗澡實在是太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