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霾,小雨灑在河面上,空氣里透著濕潤的水意,及盛夏暴風雨來臨前的味道,霧水如煙,遮掩了河流。
一艘大船在霧中穿過,水波響動驚起水中魚群四散,一尾淡紅色鯉魚躍出水面尋求氧氣,緩解風雨前窒息,卻有一隻白色水鳥掠過水麵,直接銜住飛走,魚尾掙扎著不能動彈。
『嗖』一道箭影穿透飛鳥的翅膀,片片白羽紛飛,白影撲騰兩下直扎在了水上,困境中這大型飛禽的力道不可謂不強,可一道細細的透明絛繩系在箭尾上讓它不能脫離。
在細線的另一段,大船上就有許多人歡呼:「主公好箭法!」
湘州風俗喜好雅致,崇古風,這是古法戈射的一種,為提高狩獵的成功率和保證鮮活度,以傷而不死的射法狩取獵物,靠箭尾繩子來收回——這種射術已不純是為了打獵,是風俗娛樂的一種了。
一片熱鬧讚揚聲中,就有人將這魚和鳥拽回甲板上,呈交一個中年人手裡,眉目粗黑而剛直,有點陰鬱,正是返程中的湘侯張維村。
他握著魚和鳥若有所思,最後將鳥交給後廚烹製,將紅尾的鯉魚拋回水裡,嘆著:「他日我當不為這魚或鳥,為人戈射。」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接話,心忖主公或是與清郡王爭女失利,有感而發。
正這時,落在水中的紅鯉魚一道光閃過,一個身披紅綃的少女立在水波中,帶著面紗,對著一拜:「謝過了張君。」
「魚妖?咦……不對。」
張維村盯著這少女身上來回掃著,感覺她有點水族血統的氣息,又有層霧氣屏蔽,判斷出不是妖氣,而是神力,頓時眼神銳利起來:「汝何方水族,竟來戲我!」
「非為戲耳,只試湘侯對水族的態度耳。」
少女目光一片溫柔:「妾為湘水水伯之女,適才殿上相逢而欽慕於君,特來相投。」
「汝何姓何名?」
「此是汝的意思,還是汝父的意思?」張維村皺眉:「清郡王方面,又怎麼樣處置?」
這實問的是有明媒正娶,還是私奔,兩種是截然不同。
「妾名紅綃。」
這少女微微低首,輕語曼聲傳音:「這是吾父之意,清郡王處,有吾姐,她性子溫和適宜……」
她清楚,父親對兩人的聯姻要求很為難,只有湘侯一人的話,那效法太平湖姐妹同嫁都可,現在不能偏頗……
要看我們兩人誰決出勝負?
張維村沉默下來,難怪在殿上沒得到回應,這樣想著,他不說信不信這少女的欽慕,只微笑邀請:「也罷,以後你我風雨同舟……」
「啪」艙門重重推開,傳訊術師奔出來,臉色蒼白:「侯爺,應州急訊!」
最近沒有大風雨,元磁干擾相對少,使得通訊良好,張維村不奇怪此刻收到探子消息,接過訊文的瞬間,入目是『漢侯府公告』幾個鮮紅字眼。
意外感覺有點不祥,但還來不及發酵,他的眼睛就瞪大了:「真仙,成就了真仙……怎麼可能!」
紅綃少女側了側首,目光好奇落在紙面上,頓時怔住,低喃:「漢侯葉青?」
不,或現在要稱呼為仙侯了。
湘水上氣息依舊溫暖濕潤,但僅僅這一張細小片紙,就似在遙遠北方提前吹來了寒風一樣,船上的環境從盛夏驟變成了寒冬,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寒氣。
一個危險的鄰居已崛起在北方了,還將爪牙探進了湘北,湘州何去何從?
…………
應州·南廉洞天
一處隆起的山峰頂上,山風烈烈,透著高遠的青冥,和地上不同的是,漸漸,天上分化出了二顆光球。
一顆帶著赤光,火雲洞天抵達此處,其實和仙園差不多,本是當成太陽,這時漸漸偏移。
一顆新的光球,漸漸在中天變成白星,有著越來越大,成就太陽的意思。
光灑了下去,這片天地越來真實了,就連八方天柱都已消失得幾乎看不到了,這種種或和五德仙園成心臟有關。
葉青思索著,聽見後面一陣腳步聲,收回目光,也不回首,就問:「通告都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