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一聲悠揚的鐘聲遽然響徹黃金塔寺,也幾乎震碎我們的心。
葬紅花已經堆滿到我的胸膛。墓室被封閉,已無逃生之路,六個大活人外加一匹狼等於七個人的呼吸量,氧氣消耗殆盡,已經不夠用了。
我後背上的白狼王無精打采,斷斷續續地發出呻吟,它似乎預感到大家很快就會死亡,所以沒有過多的掙扎,偶爾戀戀不捨地舔著我的脖頸,它想說的生離死別我都懂,我只不過悄悄地感受在了心裡,我忍不住撫摸著它的爪子,強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也不是鐵打的漢子,沒有一個人可以堅強到毫無眷戀,人生難免有割捨,去去留留一場夢。
田七和王妃一左一右地旁伴著我,她倆小鳥依人般乖巧,死到臨頭誰也顧不上吃醋,二人只希望靜靜地陪我一同死去。
大牛和馬伊拉手牽手,相互依偎,他倆看起來更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熱切的目光如夢如幻,卻又難捨難分。我不忍直視他倆的熱戀,二人剛剛如膠似漆,卻又生離死別,殘忍到不能多說說知心話。
我喟然長嘆,得失總有盡,愛恨需珍惜,若等回頭看,一切皆雲煙。
「哐」——
第二聲鐘聲悠悠蕩起,聽聲音是從塔頂傳來的,我心神跟著一顫,忍不住自嘲說,喪鐘來了!
眾人俱都跟著苦笑,可不就是喪鐘嗎?鐘聲悠揚,葬紅花飄零,這是何等美景,然而此時此刻,它的出現無疑是給我們送葬來了,不管是送葬鍾,還是催命符,我們無法拒絕。
我說大家儘量保持平靜的呼吸,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我們能安安靜靜地睡這裡了,沒有煩惱,沒有痛苦,更沒有一絲一毫的絕望。
大牛笑得很難看說,都要死了還不絕望呢,你的心忒大了點吧?保持平靜的呼吸?反正我平靜不了。既然要死,咱也要死得熱熱鬧鬧,我跟馬伊拉商量好了,我們將用一種奇特的方式告別生命。
我說行,你不嫌死得快,你就折騰吧,你這麼胖,能吃能喝能喘氣,現在你每呼吸一口氧氣,就等於掐著我們的脖子呢,等同於謀殺。
大牛得意洋洋地說,不虧你們,為了回報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和馬伊拉大大方方地為你們秀一回。馬伊拉,親愛的,來吧,張開你的翅膀,我帶你飛向藍天。
馬伊拉臉色一紅,抬起頭來說,大牛哥,你帶著我慢點飛,我恐高。
我們都不知道他倆說啥呢,一會翅膀的,一會飛藍天的,我說你倆神神叨叨叨的,若是能跑出半米遠,算你倆有本事。
空氣頓時為之凝結。我們情不自禁地鼓起雙掌而喝彩,大牛和馬伊拉緊緊地擁抱在一起,臉對著臉,嘴對著嘴,喜悅和淚水都掛在臉上,這是一個天長地久的吻別,也是一個生死相依的告別,也是一個海誓山盟的離別,太沉重了,以至於我們發出陣陣的啜泣。
我哭著鼻子,笑著說,你倆真不要臉,這哪是飛啊,分明腳下踩著雲朵呢,小心別摔死啊。
虎娘子從昏厥中醒來,驚訝說道,你們怎麼在這等死?不要命了?
我沒好氣地說,你睡了半天,這回醒了,你才想起告訴我們不要命了?墓室堆滿了葬紅花,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了,我們插翅難逃啊。
虎娘子掙扎著站起來,指著旁邊的大花轎說,那邊才是出路!趁著葬紅花沒有封死墓室,我們還有機會打開一條逃生路!
虎娘子是紅虎山彝族首領,她的祖先設計了黃金塔寺,她是知道這條逃生路的。我大聲喊道,夥計們還等什麼!快點到大花轎集合!大牛、馬伊拉你倆先別飛了,有力氣到外面飛去!
六個人手拉著手,邁動著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步地走向大花轎。葬紅花積壓的不是很緊,雖然移動破費力氣,但六個人的力量合在一起,像是個開動的拖拉機,雖慢卻有力量,我們一點一點地往前移動。
虎娘子駭然問我說,你剛才聽見幾聲鐘聲了?
我說聽見了,你的祖先挺能整的,又是銅鈴,又是大鐘,墓室還整出個樂隊,她是玩雜耍的?
虎娘子沉重說,沒時間跟你開玩笑,大家保命要緊。到底幾聲鐘聲了?
我知道這個時候亂開玩笑確實不妥,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