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時候,距離沉家不是特別遠的楊府,也是燈火通明。
楊公子在自家後宅里,擺了一張大桌,請了相熟的十幾個人,慶祝自己擢升工部侍郎。
其中,現任吏部員外郎陳裕陳豐德,也被邀請到場,不過陳員外在酒桌上保持了相當程度的低調,基本上都是只喝酒,不說話。
楊公子今天非常高興,喝酒喝的臉色漲紅,他一邊喝酒,一邊跟一幫朋友大聲喧鬧,聽著身邊一眾人的奉承話,楊公子興奮的滿臉通紅,大聲道:「今天事發倉促,這頓飯吃的有點簡單了,明天,明天咱們去邀月樓,楊某擺個三桌酒宴,弄幾壇三十年的陳酒,大家聚在一起,喝個痛快!」
今天臘月二十九,是朝廷上班的最後一天。
明天年三十開始,就是長達十五天的年假了,這段時間裡,朝廷的所有衙門都會關門「停擺」,一直等到上元節之後陛下在德慶宮開朝,朝廷才會重新恢復運轉。
因此今天明天,在場的這些官員都是可以肆意飲酒,不用上班的。
十幾個人大聲應好,笑鬧之聲不絕於耳。
吵鬧了好半晌之後,一個有些老邁的身影走了進來,老人瞥了一眼在場的所有人,然後看向自己的兒子,聲音中帶了一點薄怒:「都鬧夠了沒有?」
老人一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最終,楊公子尷尬一笑,站在老人面前,低著頭說道:「爹,這不是兒子升了官,兄弟們高興嘛…」
「你那是升官啊?」
楊相國毫不客氣的反問了一句。
楊蕃微微低頭,輕聲道:「爹,兒子四品散官擢三品實職侍郎,怎麼不是升官了?」
「不僅是升,還是破格提拔。」
「這種事情,必須要宣揚出去,動靜越大越好。」
楊公子微微低著頭,輕聲道:「最好能告訴整個建康的所有人,這樣這個官才是沒白升。」
楊公子也不是蠢人。
他也知道,這次升官透著點詭異之處,不過他也是借力打力,正巧借著這次升官,重振楊相一系的信心。
楊老頭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悶哼了一聲,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然後他看向陳裕,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豐德,你跟為師來一趟。」
陳裕連忙起身,來到了老恩師旁邊,然後跟著楊相國一起離開了這個喧鬧場。
師徒倆走在楊家的後花園裡,一股冬夜的冷風襲來,讓楊老頭不禁緊了緊衣裳。
陳裕連忙走到老人家身側,低頭道:「恩師,外面天冷,進屋罷。」
「年紀大了,天冷頭腦才能清醒點。」
老頭看向陳裕,問道:「蕃兒擢工部侍郎的事情,豐德如何看?」
「是危機。」
陳員外微微低頭,繼續說道:「但是對於恩師以及師兄來說,未必就不是一個機會。」
老相國追問了一句。
「什麼機會?」
陳裕抬頭看了一眼老頭,然後默默低頭。
「再一次掌樞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