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七年的春節如約而至,靖康皇帝趙桓正式下詔書改元靖康,緊接著第二天,大年初二,金軍全體渡過黃河的消息就傳來了,他們是用小船渡過黃河的。
與此同時,一支金兵鐵騎火速朝著開封奔襲而來,沿途沒有任何阻礙的消息也傳達到了,消息傳進開封城,初三的晚上夜漏二鼓時,趙佶帶著老婆、皇子、帝姬,出通津門坐船南逃。
這次的逃跑實在太突然了,不僅僅其他人沒有心理準備和生理準備,連趙佶本人也沒有準備,準備了那麼久,就是沒準備好出發,所以倉促之間,他只帶出來了一個親信,是蔡攸,還有幾個太監,連一個侍衛都沒有。
剛開始時坐船,但是開封附近水流平緩,實在太慢了,又雇了一坐小轎,小轎還是慢,想想金軍是騎馬的,這樣的速度對比,他能逃出去多遠?思來想去,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還是決定繼續乘船,昏夜之中,他們搭乘了一條搬運磚瓦的小船,這時趙佶和皇后已經餓得不行了,可是御膳房沒跟來,啥吃的也沒有。
一個船工很好心,分給了他們一個炊餅。
若在往日,習慣了精緻美食和錦衣玉食的趙佶根本連看都不會看這個炊餅一眼,覺得看了都是髒了眼睛,尊貴的女人皇后更是連聞都不想聞一下,覺得聞一下這種豬食都會導致呼吸道感染,但是這種情況下,腹中飢餓的他們已經顧不得身份的尊貴,再者說了,他們也沒有報出身份。
下等人的劣等食物在此時卻是如此的美味,大宋朝最尊貴的兩個人今生今世第一次吃到了這樣的食物,一口一口慢慢地咀嚼,感受著食物慢慢的填補了胃部的空缺,那種滋味,真的很美妙,畢竟從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趙佶就不知道什麼叫做餓。
這是趙佶一生中少有的傳奇浪漫之夜。
他經歷了坐船、改轎、再坐船、吃炊餅之後,在雍丘附近再次上岸,這一次騎一匹名叫鵓鴿青的御騾,向睢陽飛奔,直到雞啼時分才看到了一點點的燈火。
濱河小市到了。
在這裡,他們很幸運的得到了一位好心老婆婆的招待,此時大宋朝最尊貴的人們已經饑寒交迫,所以他們對於這位老婆婆很是感激,也不知是什麼樣的心思和想法,徽宗竟然非常的輕鬆幽默,老婆婆問他是哪裡人,他這樣回答——「趙姓,居東京,已致仕,舉長子自代。」
聽他這麼說,衛士們都笑了,趙佶看了他們一眼,自己也笑了。
他笑了。
對,沒錯,他笑了。
金兵飛馳而來,宋兵一潰千里之際,他笑了。
金兵捲起風暴而來,繁華而脆弱的大宋即將遭遇浩劫之際,他笑了。
金兵帶著無窮無盡的貪婪和殺意襲來之際,大宋子民慘遭屠戮之際,他笑了!
天明時分,他們到達了商丘,這裡是宋代四京里的南京,這一夜趙佶足足馳騁數百里之遙,在這裡,飢餓的趙佶胃口大開,身上帶著的錢財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他突然很想在早餐時吃魚,為此他親自到市場上去買,和賣魚人互相砍價,他覺得他是歷史上第一個恐怕也是最後一個親自買東西還砍價的皇帝,他覺得很快樂,他覺得很驕傲,他覺得生活重新變得清新。
這比起他日復一日的在那個皇宮裡面做皇帝要好得多了。
或許出來走走也真是不錯啊……
他或許已經忘記了自己出來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而出來,是公費旅遊還是偷得浮生半日閒?這都無所謂,開心就好,開心就好。
他快樂,他開心,他輕鬆,他像一隻初次見到世界之美妙的小動物,睜著天真無邪的眼睛,看著這個世界……
他已經選擇性的遺忘了他身後的開封城,和他的子民們。
而此時此刻,開封城裡面也亂作一團,跟人精一樣的大宋臣子們人人都清楚,趙桓這位皇帝是怎樣誕生的,他是如何登上皇位的,他的產生又意味著什麼,他的職責是什麼,義務是什麼,權力又是多少……更重要的是,金兵距離開封城還有多久……是否有人可以抵抗一下……
在所有答案都指向了一個詞語「絕望」以後,所有「明白」人都毫不猶豫的選擇拋棄趙桓和他的新政府,往南逃竄。
李綱在這種情況下再次逆著歷史的潮流,走向了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