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毗,我已築壩蓄水,不日,晉水將倒灌晉陽,屆時城池必破,爾等再不出城,莫非想要玉石俱焚不成!?」陳宮立在中軍,他的聲音通過戰陣,傳遍整個晉陽城。
晉陽城中,無數百姓聞言惶恐不已,要水淹城池了?
不少人紛紛出門,打探情況,有的更是想要直接打開城門逃命,被守在城門附近的將士暴力驅趕。
陳宮之言,帶著大儒的浩然之氣發出,自有讓人信服的力量,這一言畢,便讓城中陷入了一陣混亂之中。
辛毗見此,冷哼一聲,讓人結陣,隨後氣沉丹田,朗聲喊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陳公台,你今日可是要自毀你那大儒之言不成!?」
這四句話隨著陳宮大儒之名,早已遍傳天下,為世人熟知,辛毗今日敢這般做,就是賭陳宮願不願意為了一座晉陽城,自毀其大儒誓言。
陳宮聞言沉默了,看著城頭上的辛毗,頓了頓道:「所以,伱要用這滿城百姓的性命,來賭我是否真敢放水攻城?」
「不錯!」辛毗此刻卻是鬆了口氣,看著陳宮,冷笑道:「你敢否!?」
「不敢!」陳宮的聲音通過軍陣,傳入城中。
辛毗微微一怔,這陳宮怎的就這般承認了?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麼?
但緊接著,便聽陳宮略帶蒼涼的聲音在每一個人耳畔響起:「宮昔日立言,為天下百姓立命,今日若放水攻城,便是自毀誓言,宮不敢似佐治這般以萬民性命為注,你贏了!」
辛毗聞言,覺得有些不太對,皺眉看向陳宮的方向。
「我軍代表朝廷,乃正義之師,為討逆而來,為護萬民而來,今日若放水攻城,與本意相悖,生民何辜,不該作為我雙方戰爭的犧牲品,我本想以此法嚇你棄城,不想你竟以萬民性命脅迫,你勝了!」
「禁言!」辛毗面色一變,終於知道陳宮想幹什麼了,連忙施展言出法隨,想要借這滿城青氣以及軍陣之力禁了陳宮之言,但大儒之言,插著一個大境界,哪有這般好禁。
「自我主楚南入主朝廷以來,執政向來以民為本,不敢似閣下這般視治下萬民如草芥,今日縱然放水破城,我主知我如何破城之後,也定不會容我,佐治,此番交手,乃我敗了!」
陳宮最後一句話說完,當即命人去拆掉大壩。
「先生,這……」馬超有些不解,好不容易築起來的大壩,怎麼說拆就拆?
陳宮沒有解釋,臉上更是沒有絲毫失敗後的頹喪,只是一揮手笑道:「收兵!」
說完,徑直率軍撤走,那模樣,不像是敗了,倒像是勝了一般。
反觀城上,辛毗面色卻是有些難看,明明敵軍退走,但辛毗臉色卻是如同吃了敗仗一般,面色陰沉的嚇人。
「先……先生?」郭援有些不解的看著辛毗,明明敵軍退兵了,怎麼辛毗的臉色卻如同吃了敗仗一般?
「民心……動了!」辛毗看了看高幹和郭援,苦澀道。
兩人都是武將,對民意感受不到,城頭青氣明明依舊濃郁,並未出現什麼變化啊。
但青氣乃是民意轉化而來,已經成了守城力量,就算民心轉變,這已經轉化的青氣,也不會消散,作為親自將民意轉化為青氣的辛毗,卻很清楚的感覺到這晉陽城本屬於他們的民意正在迅速消散。
是啊,敵人在為城中百姓生民考慮,寧願放棄破城機會,也不願因此傷了百姓分毫,而作為這座城池的守護者,他們卻在拿著百姓的性命做賭注,視自家子民性命如草芥,這兩相對比之下,很多原本對破城充滿恐懼的百姓,反而開始排斥起了守軍將士。
陳宮的你贏了、你勝了、我敗了,看似認輸,承認自己計策失效,但實際上卻是藉機瓦解了城中民心所向。
而辛毗之所以能夠守住這城池,靠的便是這人心所向,如今人心逐漸對守軍失望,而且短時間內很難拿回來那種,他看似賭贏了,但卻在人心上一敗塗地。
「準備撤軍吧!」良久,辛毗澀聲道:「我軍敗了!」
「先生,尚未開戰,如何言敗?」高幹聞言皺眉看著辛毗道。
第五百一十六章 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