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軍軍卒便猶如同決了堤的洪水,向著前方洶湧而進。
投之亡地而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
此時已經陷入了絕地,官兵擺出了要將他們人所有圍殲在峪中的態度。
沒有人想要死,他們都想要活,都不想死。
高迎祥正是以此將他們鼓動了起來。
此時的闖軍重振旗鼓,全軍盡出,他們已經是徹底的陷入了瘋狂,做好了拼命的準備。
……
「咚!」「咚!」「咚!」
北上山腰,明軍大營。
高亢激昂的戰鼓聲向著四面八方緩緩傳播而去,在黑水峪的上空響徹。
擂鼓的力士赤裸著上身,站立在雨中,猛烈的敲擊著身前的戰鼓。
這數陣以來,孫傳庭皆是親臨前陣,沒有坐於中軍。
自接站以來,在他的指揮之下,明軍兩戰兩捷,陣斬敵首賽馬超,斬首一千三百級,俘虜敵眾五千餘眾。
他已經用行動證明了他並非是只會一名死讀兵書的文官,而是真的具備將帥之才。
雷聲已消,陰雨綿延。
孫傳庭披甲仗劍,立於修築在營門後方稍許的望台之上。
一眾罩袍束帶的甲士盡職盡責的環衛在望台之下。
北山、峪口兩處軍營,早已經是沸騰一片。
孫傳庭就如同定海神針一般佇立在望台之上,面對著猶如潮水一般湧來的闖軍馬步騎兵,沒有人恐懼,沒有人慌張,也沒有人退縮。
北山營地,大隊的營兵順著山道,正快速的向著山下奔走而去,馳援山下的營地。
而在峪口之處,李遇春帶領著營兵守衛在營地之中,營內的營牆之上大批的軍卒站在其上,他們死死的堵住了峪口的方向。
在營地之後,還有四五百名明軍的騎兵游戈在外,一切的漏網之魚都無法逃過他們的追擊。
峪口營地之前,大量的輔兵衛軍正在冒著大雨搶挖著溝壑,放置著各式各樣的障礙物。
曹變蛟也帶領著騎兵出營而戰,他領著著一千餘名騎兵排布著大陣,列於營地之前不遠。
陰雨連綿的黑水峪內平緩地帶之上,數股股上百人身穿著紅甲的明軍騎兵,正在和身穿著灰甲的闖軍精騎追逐拼殺。
闖軍大陣緩緩壓來,三萬餘名闖軍馬步騎兵混雜而來,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做這最後一搏。
「半個時辰……」
孫傳庭轉頭看了一眼峪外的方向,距離曹變蛟帶來此時剛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大概還需要堅持三刻的時間。
三刻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兵法有雲,圍師必闕。
圍其三面,當闕其一面,所以示生路也。
若是將四面全部包圍,敵人見沒有活路,就會做困獸之鬥,拼死抵抗。
而若是放開一條生路,那麼敵人就會一心逃跑,因而喪失鬥志。
孫傳庭通讀兵法,他自然是知道需要圍師必闕。
但是他不敢放開任何一道口子。
因為他不能夠給高迎祥任何逃出生天的機會。
高迎祥是猛虎,一旦縱虎歸山,將會有無窮無盡的後患。
雨水再度落下,而且越落越大,軍中的火炮和火銃已經是無法使用,這極大削弱了作戰的能力。
這一戰,將會是面對面,陣對陣的近身白刃戰。
這一戰,比拼的是兩軍軍卒的血氣。
衛軍不堪戰,孫傳庭自然不會將所有的希望寄託於衛軍的身上。
他提前派了一部千人督標營營兵前去馳援峪口。
孫傳庭心中嘆了一口氣,可惜他麾下的督標營成軍的時間太晚,若是再給他一些時間,此戰他能夠有更多的把握。
「殺!!」
山下猛然傳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
孫傳庭的思緒被打斷,他重新回頭看向山下的方向。
曹變蛟帶領的騎兵已經是和闖軍的精騎短兵相接,纏鬥在一塊。
闖軍軍兵馬步混雜在一起,拼命的阻攔曹變蛟帶領騎兵的突進,干擾大陣。
大隊的闖軍步卒列陣於北山之下,橫截在北山營地和峪口營地之間的,還有不少的精騎在其陣後游戈徘徊,想要隔絕兩處營地。
峪口的位置,大隊的闖軍步卒正在翻越溝壑,移開拒馬。
他們趟過泥濘的地面,艱難的向前不斷的推進。
居高臨下看去,入目之處盡皆是闖軍攢動的人頭,視野之中盡皆是猶如潮水一般的闖軍軍卒。
孫傳庭面色沉穩,不斷的發布著一道接著一道軍令,指揮麾下的營兵迎戰,牽制闖軍的力量。
盡人事,安天命,他現在只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至於接下來的一切,勝負成敗則是上天該管的事情……
孫傳庭眺望著洶湧而來的闖軍軍卒,他皺起了眉頭,戰事太過於焦灼,以致於他忘記了最為關鍵的一環。
陳望在傳遞的書信之中,寫明是跟隨著高迎祥一路順著儻駱道而來。
從現在的情形看來,高迎祥並沒有發現陳望。
而這麼久以來,孫傳庭也沒有在黑水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儻駱道內一片寂靜,而在黑水峪四面的群山之間也是沒有任何的響動。
此時闖軍大隊向前,短兵相搏,若是陳望帶領兵馬奇襲闖軍後隊,必然使得其首尾難顧……
……
黑水峪西山林間,被孫傳庭所想起的陳望,此時正從親衛的手中接過了屬於自己的三旗月明盔,將其戴在頭頂上。
陳望戴上頭盔,而後再度緊了緊腰間的鞓帶。
在確認了一切完備之後,陳望手按著馬鞍,只一步便翻身躍上了自己棗紅馬的馬背之上。
座下的棗紅馬感受到了主人已經騎乘了上來,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