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凸出,竟然內功有頗深造詣,不由得更是奇怪,心道:「這批人必有重大圖謀,左右閒著,就瞧瞧熱鬧,且看他們幹的是好事還是歹事。不知跟這官兒有干係沒有?」
這一留神,不免向那官兒與小姐多看了幾眼。那官兒忽地一拍桌子,發作起來,指著苗人鳳罵道:「你是什麼東西?見了官府不迴避也就罷了,賊眼還骨溜溜的瞧個不休。我看你粗手大腳,生成一副賊相,再瞧一眼,拿片子送到縣裡去打你個皮開肉綻。」苗人鳳低頭喝酒,並不理會。那官兒更加怒了,叫道:「你請安陪禮也不會麼?這麼大剌剌的坐著。」
那小姐柔聲勸道:「爹,你犯得著生這麼大氣?鄉下人不懂規矩,也是有的。何必跟這些粗人一般見識?哪,喝了這杯吧。」說著將一杯酒遞到他的嘴邊。那官兒骨嘟一口喝乾,似乎將怒氣和酒吞服了,橫了苗人鳳一眼,見他低頭不語,想是怕了,於是自斟自飲的跟女兒說笑起來。話中說的都是到了北京之後,補上了官便怎樣怎樣,瞧神情是一名赴京謀幹差使的候補官兒。
說話之間,大門推開,飄進一片風雪,跟著走進一位官員來。這人黃皮精瘦,遠沒先前那官兒的氣派十足。他大聲笑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又與仁通兄在這裡撞見,真是巧之極矣!」說著搶上來與那姓南的官兒南仁通行禮廝見。
南氏父女一齊站起,南仁通拱手道:「調侯兄,幸會幸會!一起坐罷。」那「調侯兄」謝了,坐在桌邊。店伴添上杯筷,傳酒呼菜。
苗人鳳心道:「連這個調侯兄,一共是五個高手了。這姓南的父女看不出有什麼武功。會不會大智若愚,竟讓我走了眼呢?」想到此處,不禁暗自警戒,不敢向他們多瞧一眼。要知他那「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外號,實是犯了武林大忌,天下英雄好漢,那一個不想將這頭銜摘了下來。他一生所歷風險多過常人百倍,皆拜這外號之所賜。此刻心想:「這幾人說不定是沖著我而來。他們成群結黨,一齊上來倒是難斗。不知前面是否更有高手理伏?」
只聽那「調侯兄」與南仁通高談闊論,說的都是些官場中升遷降謫的軼聞。廊下那腳夫和補鍋匠卻大聲吵嚷起來。兩人爭的是世上有沒有當真削鐵如泥的寶劍寶刀。那腳夫道:「什麼削鐵如泥,都是吹大氣!那寶刀也不過鋒利點兒,當真就這麼神?」補鍋匠道:「你見過多少世面了?知道什麼?寶刀就是寶刀,若不是怕嚇壞了你,我就拿一口讓你開開眼界。」腳夫嚷道:「你有寶刀?呸,別發你的清秋大夢吧!有寶刀也不補鍋兒啦!只怕磨不利的鈍柴刀、鏽菜刀,倒有這麼一把兩把!」眾人聽著都大笑起來。
補鍋匠氣鼓鼓的從擔兒里取出一把刀來,綠皮鞘子金吞口,模樣甚是不凡。他刷地拔刀出鞘,寒光逼人,果然是好一口利刃。眾人都贊了一聲:「好刀!」補鍋匠拿起刀來,一刀作勢向腳夫砍去。腳夫抱頭大叫:「我的媽呀!」急忙避開,眾人又是一陣轟笑。
苗人鳳瞧了二人神情,心道:「這兩人果是一路。這麼串戲,卻不是演給我看的了。」
補鍋匠道:「有上好菜刀柴刀,請借一把。」那店伴應聲入廚,取了一把菜刀出來。補鍋匠道:「你拿穩了!」那店伴將菜刀高高舉起。補鍋匠橫刀揮去,當的一聲,菜刀斷為兩截。
眾人齊聲喝采:「果是寶刀!」
補鍋匠得意洋洋,大聲吹噓,說他這柄刀如何厲害,如何名貴。廊下眾人臉現仰慕之色,津津有味的聽著。南仁通聽他說了一會,忍不住「哼」了一聲,臉現不屑之色。
那「調侯兄」道:「仁通兄,這柄刀確也稱得上個『寶』字了,想不到販夫走卒之徒,居然身懷這等利器。」南仁通道:「利則利矣,寶則未必。」「調侯兄」道:「我兄此言差矣!你瞧此刀削鐵如泥,世上那裡更有勝於此刀的呢?」南仁通道:「吾兄未免少見多怪,兄弟就……」還待再說下去,南小姐忽然插口道:「爹,你喝得多啦,快吃了飯去睡吧。」
南仁通笑道:「嘿,女孩兒就愛管你爹爹。」說著卻真的要飯吃,不再喝酒。那「調侯兄」又道:「兄弟今日總算開了眼界,這等寶刀,吾兄想來也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南仁通冷笑道:「勝於此刀十倍的,兄弟也常常見到。」「調侯兄」哈哈大笑,道:「取笑取笑!吾兄是位文官,又見過什麼寶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