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濃墨。
火燭已經通堂燃起,映得庭院明如白晝,整個執法堂還是壓抑著一層令人窒息的冰冷。
值守的人們都已記不清上一次整個【蓮心閣】抵臨這裡是在什麼時候了。往日那幾位極難一見的砥柱如今聚集在堂中,立在院中就可見他們威嚴的背影。
大多數人都被遠遠驅離,而甘子楓還沒有回來,執法堂中無人主持。
「把門關上。」蕭庭樹沉默地立在兩具屍體之前,良久,低聲干啞道。
不知誰輕一揮袖,兩扇大門合上,阻隔了外間望進來的目光。
室中十人,六人從劍腹山歸來,四人從後崖歸來,每一人都有留在這裡的理由。
「你們說歡死樓要在崆峒出手,我給了甘子楓諸事便行之權,鐵松論劍都受此調動。」蕭庭樹抬起眸子,冷冽地望向少年,「後來,你們又說敵在崆峒內部,蓮心閣又授甘子楓『峰主以下,先捕後查』之令。然而如今,你們連捕查都懶得做,竟然就在這五峰蓮心之中、在崆峒執法堂之後.徑自殺了崆峒兩代劍首。」
「我不知道裴公子是哪裡來的皇公貴戚.竟以為入其家殺其子,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的嗎?」
男人冰冷的隱怒誰都可以看得出來,堂中玄氣已幾乎凝結為傾壓在天的浪潮,孔蘭庭三人同時有些窒息。廣成峰主師紹生是位灰衣白髮的老人,他輕一揮袖把孔、張二人隔在後面,又制止了孔蘭庭半張的嘴。
而堂中的少年正處在這重壓的最中心,女子其實已經立在了他身邊,但少年徑直走出了這份遮護,甚至連琉璃也放了下來。
就如此孑然一身地盯著面前的男人,語氣中的冰冷絲毫不少:「怎麼,你把他二人放出來時,只做好了他們殺人、卻沒做好他們被殺的準備嗎?」
氣氛驟然將崩。
「我們還是先把事情弄清楚些。」女人及時和聲道,偏頭看向身邊的少女,「千顏,你再說一遍你看到的。」
其人面有淺紋,神情是長年淡和之貌,正是琉璃峰主管樹棠,也是管千顏的親姑姑。
管千顏低聲把事情如實說了一遍,最後有些猶豫道:「峰主、各位師伯.席師兄和江師兄確實要殺張師弟.也確實是裴少俠救了我們。」
孔蘭庭和張景弼俱都為證,張景弼又聲音低啞道:「七年前,仙橋峰季楓和我父親失蹤的案子.乞望諸位師伯重新考量。」
有三位崆峒弟子為證,本來俱都投向裴液的五雙眼眸緩和了些,師紹生闔目不語,管樹棠則又低聲向少女問著什麼。
元雲峰主應皋、天門峰主解光瀛此時俱都沉默不語,不知在想著什麼。
有屍體在這裡,一切痕跡都有留存,若說是三位弟子聯合外人陷害二人顯然過於牽強,但要說兩位真傳竟然叛門,實際也令人難以相信。
不過若聯想到門主一脈關於劍腹山那些隱隱約約的事情.倒也並非沒有可能。
但沒人在這時流露出神色,解光瀛神色溫和許多,此時道:「我想其中應有什麼誤會,裴少俠隨劍主前來,必不至肆意行兇;蕭師兄為人沉正,上下咸服,更不可能是指使之人。此事從長計議為好,以免遭惡人構陷。」
一個陌生人闖入雲琅山殺了明綺天,一個外客徑入洞庭湖殺了祝高陽,然後說他們是奸細惡賊,這就是崆峒如今面臨的情景。
無論自家真傳有什麼嫌疑,調查者當然只能是各自門派,處罰的決定也只能來自於門派一個外人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二話不說殺了他們,崆峒暫時沒有將其打斷四肢扔進水牢,已是.
「我與劍主萍水相逢,沒有什麼關係。」裴液面無表情道,「我殺完他們還留在這裡,就是任憑崆峒處置,你們囚禁我、或斬下我的頭顱,劍主依然會完成問劍離去,兩者沒有絲毫牽涉。」
而後他抱拳向除蕭庭樹外的四人躬身行禮:「因此,也沒有所謂『從長計議』。」
裴液一一掠過五人面龐:「我把他們殺死在這裡,就是要死死留下這道證據,以免之後易容假扮的諸多理由我請問諸位前輩,自己的兩代真傳,嫻熟配合地將這種事做了至少七年,你們自己真的相信,這位蕭代門主全不知情嗎他是瞎子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