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了手裡,我也只能罵一句『賊老天!』了。」
他撥開壺蓋,仰頭滿飲一口:「好了,尚未告知諸位姓名——我名秋驥子,是神京修劍院三十年院主,今日為諸位修繕劍梯,我必以誠,也望諸位以真。」
「就先從最難的開始吧。」秋驥子一笑,目光落定道,「張朝。」
場上響起些笑聲,這位白猿洞真傳屢屢是第一個名字,眾人也已有些習慣。
而這「最難」二字一出,裴液便有些理解了所謂「建構」的意思。
怪不得劍梯因人而異,它顯然要以劍生學過什麼劍、未來能學什麼劍為規束,這無一不受出身、經歷、天賦的影響。
如張朝者,所學無一門意劍,那麼這位院主就得先為他挑選幾門合適又能學的意劍,而後還要使這幾門意劍能夠趨向某條心劍之路。
可天下心劍本來有數,哪一門肯由他所學呢?
又要如何苛刻的條件?
而更重要的,是籍此修成的劍心,還要有達「道」的可能。
怪不得這種事要院主來做,恐怕也只有這位三十年在位的院主能幾乎盡知天下之劍,並從中篩選出一條狹窄但可通行的路來。
「最難」之語誠然不虛,即便在得知名單時秋驥子就已開始準備,兩人還是在樓前桌下凝眉商議了半個多時辰。
最終張朝捧著一本鑲玉之冊走了下來,那是秋驥子為他細細書寫的劍梯,封面三個規整的字體,是為【猿公道】。
接下來確實肉眼可見地通暢了許多。但凡派有意劍傳承的劍門,無不在求索通往「心劍」的路徑,而身為這些劍門的佼佼真傳,在來到劍院前,師門就為他們仔細摹畫了未來的方向。
這時方是秋驥子真正的工作,以其所知的天下之劍來填充、優化這條劍梯,使劍生明晰到知曉下一門劍要學什麼。
寧樹紅、王守巳都依次捧著帶來的冊子過去,那是師長寫下的方向,秋驥子則一邊轉抄一邊推敲,將一門門藏劍樓中的劍填進去,使它從一個概念變得切實可行。
劍梯這東西確實是更私人的東西,但要說全然不可泄露,那也沒什麼理由,總之寧、王二人都給他看了自己的玉冊,寧樹紅的名為【蜀道難】,王守巳的則是【火扶桑】。
兩人都是共有五層,每一層都自有名目,詳細闡明了脈絡,並在前兩層詳細列下了應學之劍。
裴液越發有些茫然,老人說張朝最難,他想其實未必,因為張朝尚有傳承,他的所學才是真箇寡少又混亂,偏偏他自己又全然不懂,老人要為他結撰劍梯,那真是無中生有。
然而這流程畢竟還是走完了,越往後顯然越發簡單——如天山蜀山,所攜劍梯只有道劍一欄未曾完善,而秋驥子也不比兩劍門走得更遠,便只是在下三層填補一些他山石玉。
而到了楊真冰,白鹿宮給他的劍梯就更是一副全然完整的東西,秋驥子只是略作修繕,批註一番便即交還。
「那麼.就還剩一個了。」秋驥子伸個懶腰,起身向藏劍樓中走去,含笑道,「裴液,你跟我來。」
裴液一怔,跟隨其後。
前面二十四人都未曾入樓,裴液其實有些猝不及防。
「因為你這裡很難。」秋驥子輕嘆道,「我們尋處安靜的地方慢慢來。」
「我沒有傳承,勞您費心了。」裴液有些歉意道。
秋驥子卻張大了眼睛看他:「你沒有傳承?」
「.」
秋驥子哈哈:「你若沒有傳承,那天底下沒人算有了。」
「正因你傳承如此明晰,道路如此寬闊,為你結撰劍梯才要慎之又慎。」秋驥子晃著酒葫蘆,斂容認真看著他,「莫因我水平不足,反而傷了你的前路。」
「.我是想,大家都有師門給的劍梯參照,只我兩手空空,太麻煩您。」
「你也有啊。」
「.啊?」
秋驥子微笑,從懷中取出一封雪白的信遞給他,裴液怔然接過這正是昨日見明綺天寄來那封,已然拆閱過。
「昨夜鑽研了一晚上呢。」秋驥子笑嘆,為他拉開一把椅子,自己也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