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照夜看著那人上樓而去,少年依然立在原地。
她走上前來,收回目光笑道:「我打探到好幾位劍者,都是很有意思的名字,而且還都戴著假面呢。」
「是麼?」裴液回頭笑了下,「我剛剛聽人說什麼『御鳳年小劍仙』,那又是誰?」
「續道山的鶴咎啦,是御鳳年間最有名的幾位天才劍者之一,人說『雲外無劍,劍中有詩』,劍中之飄逸絢美者無與比肩。」崔照夜頗為期待道,「我只在劍籍里見過這位當年劍才呢,說是當年南國使者赴京見得此人,說是『大唐氣象,一劍窺之』呢。」
「是麼?」裴液端茶潤了潤唇,「若放在當下,該和誰比肩?」
「嗯這倒沒法比啦。」崔照夜偏頭而笑,「那時沒有鶴鳧榜,如今截取的舊影也不能真箇重現其人當年的實力,畢竟不能叫他們真的打一架瞭然而如今世上也再無鶴咎這樣的劍者,一柄劍像一道流星划過那幾十年,和當世的這些劍者一樣,都是屬於各自時代的璀璨吧。」
「唔。」裴液輕輕點頭,「能和舊日劍客相弈,說不定還能見得劍術曾經流變的痕跡,確實是件頗有意思的事——不過我倒好奇要怎麼開始,隨便一個人過去要和他打,他就同意嗎?」
崔照夜搖頭笑:「幻樓所見都是當年之事,若我猜得不錯,今日應當是劍道軼事中那個頗有名的典故——當年在朱樓之宴上,眾人弈劍為歡,互有勝負,唯小劍仙枕劍臥雲,醉求持劍入其七步之內者,然而滿座劍客竟沒有一個能在他面前走完七步,那真是陳思再世,技驚四座。」
裴液倒沒聽過這段典故,饒有興趣地點了點頭,卻是先回頭望向另一個方向。
「重走一遍古人之路,定是很有意思的事情。還能見到當年傳奇劍客的風采呢。」崔照夜期待地看著他,「咱們也上去吧?」
裴液卻搖搖頭:「崔姑娘你先上去吧,想來也輪不到我第一個,我先去忙些別的事。」
「唔。」崔照夜怔了怔,她記得少年是帶了任務來的,猶豫下提醒道,「但是那位幻樓主人就在上面,你要猜他身份,宴場上應該有更多機會的。」
「我知道。」裴液笑了下,「所以我過會兒就上去。」
「好。」崔照夜點點頭,「要幫忙處,隨時喚我。」
裴液和少女作別,肩著黑貓轉身逆著人流而去,到得邊緣處抬手喚住一個侍者。
侍者行禮:「客人吩咐。」
「請問,你們『歡閣』在什麼地方?」
歡閣也不過就在這棟樓中,低了幾層而已。
錦繡的門光明正大地開著,鼻端是清暖的香氣,腳下是名貴的軟毯,一踏進來就被溫暖和舒適包圍。
這確實是享樂的好地方,筋骨輕鬆,頭腦也舒緩下來,兩名青衣侍者已迎了過來。
裴液抬四顧望了望,瞧著是不算太大的一處空間,回過目光道:「這裡一共多少人?」
侍者微怔:「客人是問」
「就這間『歡閣』。」裴液道,「除去你們這些侍者,服藥而入的男女有多少?」
「您是說『歡奴』,這裡有二十九人,男十三,女十六,其中『人筆』四支——」
「都叫來。」
「」侍者怔了下,「好。」
貴客既有要求,只用了十多息,近三十人就已在暖閣之中候好。書生、武人,年輕貌美的女子裴液已遭過鯉館的一次衝擊,但這時還是頗有些他不認得的改造裝扮,問之竟是什麼棋伴、畫仆。
裴液在記憶中翻找著查抄鯉館之後所得的那份輸送名冊,蹙了下眉道:「你們這裡是不是應有七十多人的?」
侍者微怔:「從最早到現在的總數,大約確實差不多。」
「人呢?」
「」
「嗯?」
「這難說。多數是客人喜歡,便任由帶走了;有些患了傷病還有些伺候的不好便去掉了。」青衣侍者努力委婉道,似乎也是第一次見客人詳問這些事。
裴液點點頭,照著腦中的名單一個個問去,努力對上經歷和名字,一刻鐘下來算是七七八八對了個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