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不知如何言語,他實在沒想到剛才言笑晏晏的男子遭受的是這種挫折,從面容上一點都看不出來。
修行之路幾被腰斬。
他才剛剛登上鶴榜,正要志向滿滿地向上攀登,昨晚還說想成為一位劍主四中留一,恐怕第一真傳的地位也不能保住吧。
裴液看向邢梔:「那,怎麼辦?」
邢梔搖搖頭:「不知道,只能回去再看看了。」
裴液默然無聲,一直沉默到前院,兩人準備分開。
「沒事,不必太擔憂,師伯很愛護他。」邢梔道,「只是他向來很驕傲,也習慣了做大師兄——你瞧他剛才還想著送弟子去雲琅山修習。」
裴液點點頭:「祝哥是喜歡把一切責任放於己肩的那種人。」
「是的,從小他就是最受尊敬的大師兄。」邢梔輕嘆道,「他習慣有虧自己先吃,有好處先分給別人,什麼事都喜歡自己一個人頂希望這次能改改他的性子。」
兩人又交談了一陣,便各自道別回屋。
裴液推開自己廂房的門,屋中一片漆黑,還有之前傷員遺留下的一些血氣。現在大多傷員都被認領回家了,從州中來的則安放在後面的民居中。
懶得再點燈,裴液摸黑上了床,疲累僵硬的身子攤在床板上,擠出來一聲低悠的呻吟。
這幾日實在太累了。
身體的過度使用自不必說,精神上也不曾有過一刻的放鬆。
重壓、緊繃、忐忑、焦躁、傷悲他一直在各種極端的情緒中徘徊,如今在黑暗中一合上眼,腦海中就有各種畫面和事物此起彼伏。
刀、水、血、觸手、劍光、金色的豎瞳、幽藍的液體、急切的呼喊、哀嚎的叫聲、老人的低語
儘管已經十分疲累,但大腦還沒意識到它可以休息了這個事實。
身體各處的酸痛也浮了上來,裴液緩緩動了動身體,才想起來一件事。
自己已經有真氣了。
他調動起腹中那股氣流游遍周身,所過之處清涼之感滲入疲肌。在舒適傳來的同時,勞累也開始快速地消退。
當然想要徹底恢復,還是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實際上,這時才是裴液第一次有時間細細體會擁有經脈樹的感覺。
而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這份真氣好像比剛出生時稍微茁壯了一些。
細一察看,這一涓細流確實寬大了一點點,大概是從食指到中指的差別。
裴液將心神下沉入丹田,那經脈樹纖毫畢現地出現在腦海中。這種內視並非一項易得的能力,但於稟祿只是附帶。
在裴液的「視野」中,一縷縷細微的氣被從外界吸入這株經脈樹,而這株樹則宛如飲露沐陽,將這些氣一點點轉化為成長的養分。
玄氣。
這種吸取天地間的能量來成長的能力並沒有隨著種子的萌發而消失,它仍然在裴液腹中發揮著作用,不停地將玄氣轉化為真氣。
這正是其在蟄伏十八年後使宿主一鳴驚人的倚仗——這種晝夜不息的修行助力,宿主即便躺在床上,恐怕也能在四年之內抵達八生之境。
而正常的經脈樹是如何發育的呢?
正如它產生的是人的第二種血,它汲取的養分也來自於人體自身。
武者靠進食和鍛煉打熬體魄,但身體總有極限,這就是旱鴨子的實力上限。
而對生脈修者來說,這些滿溢出的能量便可以被經脈樹吸收,轉化為真氣。當真氣的量足夠之後,便可繼續催生經脈樹。
因此食補和根骨決定了一個人在生脈之境的進益速度。
家境相對一般之人,如各類武館中的孩子,便多餐多食,多熬多練,保證足量肉食;家世好的,如名門大派,則內服外用,補藥珍食,時時而有;而在最頂級的武學聖地,則往往一枚靈丹入腹,再佐以真氣周行之法。
當然,不論什麼辦法,只是提供給身體的能量不同,能吸收多少、轉化多少,還是要看自身根骨和經脈樹的資質。
裴液本就是一流的根骨,稟祿也是頂尖的丹田種,如今更能以玄氣為餐不缺能量,可
第三章 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