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猛烈的風撞向裴液的脊背,伴隨著巨大的聲響在身後炸開。
他猛地回過頭,只見一隻巨大的水瓮爆成了一團撲面而來的瓢潑。
在這巨大的水團和碎陶中,一個人影兇猛地撞了出來。
暴射的陶片沉重地砸來,絲毫不必懷疑,若砸到人身上一定要斷幾根骨頭。
裴液立刻將女子向馬後猛地一扯,同時抬腳絆倒那老人管事。扭頭已有一片實在躲不開的飛陶迎面而來,只好抬起小臂,真氣灌入之下一拳將其硬硬砸偏,同時向後撤步躲開了這個範圍。
而那從水團中撞出的人影速度甚至比這飛射的陶片還要快,竟然已衝到了門前。
他臉上用一塊破黑布緊緊纏住,只露出鼻眼,布料上是濺射的一大片血跡。裴液看不見面目,但這副身形卻有些熟悉,還不待他抓住這微妙的感覺,後面已傳來一聲斷喝:「攔住兇手!」
裴液扭頭一看,遠處有一人正按劍飛射而來,仔細一辨認,正是上午報案時的那位趙參軍。
裴液立刻向前一縱,探手抓去,卻只觸到了面前人影的一角衣袂。
他本來應該連這也碰不到的,但這人在門前頓折了一下,那兩名漢子俱在陶片之下歪倒,他直接擰步飛入了門中。
裴液緊隨其後,在撞開門帘、室內場景映入視野的這一刻,一個不相關的想法湧入了腦海——原來這就是賭場。
凝目看時,那兇手已經踩桌飛到了中部,銀兩骨牌叮啷掉落,引起一片驚怒的叫喊。
只見他在空中一個翻身,手摸在桌上拾起幾枚錢幣骰子,手腕一彈飛射而出。裴液正要躲避,卻見它們不是沖自己而來,而是精準地擊中了七八個燭台。
火焰翻倒,乍時賭場中亂成一團,裴液從門口彈射而起,他真氣尚不充盈,依靠肌力之強,竟然真的拉近了一些和這兇手的距離。
這人明顯有所感覺,他凶厲地一回頭,手中已從腰間拔出一截寒光。
裴液平定地和這凶冷的目光對視。
下一刻這人看清了裴液的面貌,微微一怔,獸般的充血雙眸中冷意稍褪。裴液也同時在這忽然一呆的眼神中找到了些熟悉感。
這對視只維持了一瞬間,裴液的身體仍在前沖,而這人在飛退中將那一截寒光插了回去,另一隻手掏出了一個兩拳大的包裹。
裴液眉頭迷惑地微蹙,下一刻,那包裹就在一揮灑之間爆散開來,伴隨著鼓盪的真氣,賭場之中頓時膨脹開一團巨大的紅煙。
裴液立刻探手一扒房梁止住身形,但煙霧還是波及到了臉上。
眼睛頓時一陣紅熱,同時鼻子聞到熟悉的嗆香——辣椒粉?!
裴液真沒想過辣椒還能研磨成這種細粉,它飛揚鼓盪之間,已經幾乎瀰漫了半個房間。
而且這東西雖然低劣,但在這種封閉的室內卻是超出預料地有效,整個賭場的騷亂更上一層,嗆咳、怒罵、擁擠,伴隨著火燭滾落的引燃和照明被削弱後的昏暗,裴液勉力咬牙睜開眼睛,但已再也捕捉不到那個身影。
裴液回身幫著處理火情,這時門帘被再一次兇猛地撞開,一道罡風般的人影一掠而入,身後捲起一道無形的氣流。
這氣勢洶洶的身影在接觸到那紅色煙霧的一瞬仿佛撞上一面無形之牆,驟然扼住,而後風般飄回。
立定之人正是趙姓的博望州司法參軍。
他皺眉辨認了一下這紅煙的成分,臉色一沉,這一次直接提身撞穿了出去。
不一會兒後面湧進來幾個官差,裴液想呼喊他們幫忙控制火情,但一個個只顧舞刀分開人群跟著參軍追過去了。
大約過了半刻鐘,趙參軍才回來。
臉上更加陰沉。
「把進出口控制住,再篩查一遍。」他沉聲道,而後徑直往門外走去。
裴液忍不住叫住他:「趙大人,剛剛那人犯了什麼事?」
趙參軍看了他一眼,腳步不停:「殺人。」
「.哦。」裴液起身跟上去,拱手道,「趙大人,之前那兇手有進展了嗎?」
趙參軍止住步子,冷而威地看著他:「你官居何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