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高陽凝重地沉默了下去,腿部繃了起來,利爪微屈。
「第二件卻是臨時決定因為我本來以為來到這裡的會是那個少年既然是祝公子——不要亂動。」老人手輕輕一捏,祝高陽手臂頓時酸軟無力。
他一指院落,褐眸一抬提醒道:「你只要一離開我這隻手,剛剛那一幕就會立刻發生。」
祝高陽安靜下去。
「不必緊張。」老人重新低下頭,輕撫查看手中這隻猙獰的臂,「剛剛說到對了,第二件小禮。」
「我本以為來到這裡的會是那個少年,那便沒什麼價值,但既然是龍君洞庭劍脈第一,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讓你擺脫剛剛那種命運的機會。」
「代價是什麼?」
「以後再說。」
「我拒絕。」
「呵呵呵呵。」老人輕輕一笑,皺紋彎成一條條溫和的小溝,「不可以。」
「第二件既是送與你,也是送與龍君洞庭——這件小禮呢,就是你了。」老人搭在祝高陽鬼臂上的手食指輕輕一敲,奇蹟於祝高陽放大的瞳孔前誕生。
他不曾和窮奇真正交手,亦未見到八生之後的仙君,這種御使血肉的能力是他第一次得見。
但即便已見過幾次的裴液,在這副景象面前也不會面無驚色。
因為這種御使並非是如同之前那般,簡單地將血肉化為液體來藏身或躲避攻擊,而是以這些血肉的最小單元為目標,一點點地拆分、轉性、重新組合。
給不同的人一把刀和一根蘿蔔,有人只能剁成不規則的兩截,有人能削去皮,有人能切成絲,還有人能雕出瓊樓玉宇。
是極盡細緻精妙的處理,比當日虎軀化為內臟的應用要高妙了不止一籌。
在這種處理下,祝高陽驚愕地看著自己身上發生巨變。
骨刺退回皮肉之下,鱗片則融化成液體滲入皮膚,染滿了全身的幽藍褪色,白皙的皮膚和肌肉露了出來,自己的身軀一點點恢復為原本的模樣。
不,不是恢復,而是完全重新的捏造。
而那些幽藍物質則壓縮成一團,埋入了自己的心臟之中。
老人認真微蹙的眉頭此時才放開,輕輕呼出一口氣,這份功夫於他而言顯然也不是輕而易舉,他輕笑道:「怎麼樣,這份禮物如何?」
他從胸兜里掏出一根筆,又從袍子裡掏出一個小本,在上面簡略書寫了幾行。
「果然還是要嘗試」他自語了一句,將筆和本收起,見到祝高陽盯著他的胸前兜,又微笑解釋道,「竹管筆,我稍微改良了一下,把墨注進管中,便省得帶墨水。可惜總是漏墨,我想著也許應該給它加上個蓋」
「哦,抱歉,人老了就是容易絮絮叨叨。」老人歉意一笑,「你還有急事,我馬上也要去抓幾隻小動物,咱們下次再聊吧。」
不待祝高陽答話,他把虛握的手抬起來,輕輕一伸展。
好像有「砰」的一聲輕響,祝高陽心臟中的幽藍仿若被放開了柵欄的猛獸,湧入血管,一瞬間充斥了他的四肢,猙獰的異變重回身軀。
祝高陽心中的靈明同時墜入陰影。
他抬起一雙漠然的金瞳望向奉懷——那裡,有神主要找的東西。
旁邊一個黑衫人影重新坐回石頭上,翻開了手中的古籍,祝高陽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一條彎的牛肉乾,他想。
奉懷,縣衙。
州中來的許微周許別駕在荊梓望暴死之後趕到,今早得到裴液等人回到縣衙的通知,剛剛從白竺村趕了回來。
這位別駕比荊梓望要年輕許多,是真正博望州首屈一指的宗師。
他面目清雅俊朗,出身名門,拜師大派,三十六歲已踏上玄門第二層玉階,而後藉由家門的政治資源供職一州上佐,是個完美版本的沈閆平。
屋中僅他、邢梔、常致遠、裴液四人,但說話的只有三人。
「所謂『神降』之說還是太過虛無縹緲。」這位別駕輕敲著桌子道,「伱們實際只是確認了那種子能操控人心,對嗎?六千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