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朔風呼嘯,瘋狂地拍打著窗戶,大片大片的雪花被卷得從門口的縫隙里撲進來。慘黃的燈籠次第亮起來,屋檐下、每棵怒放的梅花樹上。整個梅園瞬間有點鬼氣森森。
張賜始終將陳秋娘的手包在掌心裡。在江帆走出去之後,他示意十八騎警戒,而後牽著陳秋娘在燒得很旺的火爐邊坐下來,輕聲說:「不要怕。這一次比上一次在岷江之上還要簡單。上一次還要顧及到你的安危,而今,你就在我身邊,敵人也已經不再強大了。」
陳秋娘點頭,很溫柔地說:「我真不怕的。」
張賜笑了,眼眸黝黑,映著燒旺的爐火,顯得那樣的溫柔。陳秋娘看得很是喜歡,便是止不住地笑了。
「笑什麼呢?這樣傻傻的。"他低聲問,那聲音真是極盡溫柔。
「你真好看呢。」她也不掩飾,徑直這樣說了。
「這樣的讚美,我聽了很多,便只是你這一句,我覺得暖心得很。」他低聲說,將她的一雙手放在他的懷中溫暖著。
陳秋娘被他一拉,就倒向他,伏在了他的膝上,髮髻也亂了。他便一手將她扶住,另一隻手輕輕為她理著那亂了的發。
「從前只道你冷得生人勿近,卻不知道你也是與這世間的浪蕩子一般這樣油嘴滑舌的。」她嬌嗔地說。
張賜捏了捏她的胳膊,便是極盡寵愛地說:「我便也只是對著你。才有心情這樣,而且——,忍不住。就這樣。」他一邊說,卻是一邊就迅速俯身下來,在她耳邊狠狠一吻,抬起頭來時,還不忘裹挾了一下她的耳垂。
陳秋娘只覺得腦子裡、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轟然坍塌,讓自己呼吸都亂得不成樣子。她不敢動,就那麼伏在他的膝上。
「雲兒。你會不會想?」張賜的聲音依舊很低,但與之前的輕柔不同。這一次,他的是聲音有著某種壓抑的沙啞。
陳秋娘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四五歲,對於他問的事,她自然清楚是什麼。但饒是她前世今生加起來三十多歲了。聽到他這樣問,還是不由得身體一顫抖,整個人羞得不得了,便是假裝不知,說:「不知道你說什麼。」
「你知道的。」他說,然後又說,「除非你在岷江之上說的話是騙我的。」
「你知道我沒騙你呢。」陳秋娘嘟囔。
「那你肯定知道我剛才問的意思了。」張賜立刻說。陳秋娘才知道被他繞進去了,便是佯裝生氣,說。「不理你了,在這裡等著我了。」
她說著就要掙扎著起身,他卻將她摁在膝上。說:「好了,好了,不生氣了。」
陳秋娘也只做做樣子,見他低眉軟語地服軟,便也不擰著,只略略側了側身。斜靠在他膝上,說:「你就知道欺負我。」
他無奈地笑了笑。撫了撫她的發,什麼也沒有說。兩人便坐在這火爐邊,靜靜等待屋外的結果。
屋外,朔風呼嘯,夾著兵戈相撞的聲音,廝殺聲,此起彼伏。冰冷的風中有濃濃的血腥味從門口一陣陣撲過來,讓陳秋娘覺得胃部有些泛空的作嘔。
梅園,在這個寒冷的春雪之夜,正上演著一場空前的殺戮。這是九大家族權力巔峰的對決,在將近千年的時間裡,九大家族的權力從來不曾這樣動盪過。因為在將近千年的歲月里,九大家族選出的族長即便優秀,但都沒辦法與長老會的智慧與實力相抗衡。長老會的傢伙們幾乎是將九大家族的族長牢牢地掌控著,不容許他有一絲有悖於祖訓的存在。也沒有一個九大家族的族長能將權力頂峰的長老會的長老們反擊得落花流水。
可是,張賜做到了。
這個接受了家族最嚴酷教育與訓練,又被長老會啟用了亂世族長培訓方案的隱忍少年,原本一直遵循祖訓,以九大家族利益最大化為目的做著族長。長老會對他頗為滿意,因為即便在各大家族的新任年輕一輩中已經有很多暗地裡覺得九大家族一直躲在幕後過得憋屈,但他依舊頭腦清晰,明白什麼才是對九大家族最好的,對於那些蠢蠢欲動的激進少年們,張賜是親自處理了。
可是,因為一個麻煩的女子,一個蜀的亡國公主,一個小女娃。這個一直嚴格執行祖訓、以家族利益為先的男子竟然衝冠一怒為紅顏,不僅對付了敵人,還反手對付了長老會。
也是因為岷江之上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