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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馮嫣看見一張熟悉的臉一閃而過。
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天地之中的山林變成平原,高低起伏的嶙峋巨石化作低矮的土坡,而少女身上的布衣也換作了鱗甲之時,馮嫣才真正看清了那張臉。
——那張一閃而過的面孔,是浮光。
如果這段流動的畫面中,這個與凌霄花伴生的女子是馮稚岩,那麼,浮光是她忠心耿耿的副官。
浮光看起來比馮稚岩要年輕一些,那張總是嚴肅沉下的嘴角也與馮嫣印象中總是微笑著的浮光姑姑大相徑庭。
那種永遠深思、永遠不高興的表情讓馮嫣感到很熟悉,她忽然就想起了五郎,當年馮易殊剛進平妖署的時候,也很少露出微笑——他進去的時候年紀實在太輕了,若是板著臉,尚且還能在沉默中藏住一點威嚴,一旦笑起來,眉眼之中的童稚之氣立刻顯露無疑。
沉下臉,實在是扮演大人最直接的方式。
儘管如此,有浮光的畫面卻仍是極少的,在大部分時間裡,馮稚岩都與她的謀士、將領待在一處——而浮光顯然還未能躋身那個圈層。
「我不明白,」馮嫣低聲嘆息,「這到底……」
「不要急,就快到了。」
「什麼?」
馮黛沒有回答,馮嫣也只好繼續等下去。
單人匹馬或是幾個修士圍堵妖獸的畫面越來越少,修士之間成建制的軍隊交鋒越來越多,馮嫣幾次看見了繡著「孫」的黑旗在混戰中飄過——那是將來大周開國皇帝,盛元帝孫叔同的隊伍。
眼前的一切漸漸從陌生變得熟悉,馮嫣突然發現其中的某幾處山巒溝壑她甚至是去過的,那都是在離長安不遠的尾閭山一帶。
而這一段歷史,馮嫣有一點大概的印象。
太祖盛元帝一生中曾三次攻下長安,最後一次才問鼎御座,開國立廟。
只是就現在情勢看來,一切又全然不同——在第一次即將攻破長安的前夕,舊楚的流亡部隊孫叔同帶領他的三千士卒,歸入馮稚岩的麾下,並受到了優待。
在轟開長安城門的那日,孫叔同領其精銳沖作先鋒,率先登上了長安城樓,奪下舊楚的大旗。
然而,城下浮光當場在馬背上搭弓引箭,直接射穿了他兩側肩頭的鐵甲,在孫叔同毫髮未傷的情況下,將這個降軍首領連人帶旗一併釘在了牆上。
第二次拉弓,浮光連拉三支羽箭,同時射落城樓上另外三面楚旗。
第三次,浮光將捲成捲軸的軍旗掛上了鐵矢,一箭射在孫叔同頭頂三寸的地方。
箭矢沒入石牆,軍旗豁然展開,繡著「凌霄」二字的旗幟垂落下擺,在風中獵獵作響——並將孫叔同整個人都遮了起來。
四面傳來巨大的鬨笑。
馮嫣笑了笑,「我印象里,第一次攻破長安而不入,是因為太祖念舊,即便幾經離難,也不願對舊主刀戟相向,故而退軍了,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