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本份,不用攀高結勢的權謀,即便擇一立場,亦不足以觸及皇上的厭惡。現下的情形,太孫是否具備明君賢主之質,是否具備安定社稷之能,皇上與眾臣實則都不確定。太孫的儲位從來就不穩固,各位皇子,也都還有轉機。」
「擁立!」尹寄余深深吸一口氣:「大爺說的可是擁立!大爺當然也清楚,趙家現今,就算不涉擁立,日後亦能榮華富貴,反而一涉擁立,那可是非成即敗了!」但他很快又意識到:「難道顧老臨終之前,之所以有這些安排,便是動了擁立的意思?」
趙蘭庭頷首:「榮華富貴無非過眼雲煙,祖父擔心的是弘復之治後,未成開明盛世,反而禍殃亂生。」
他的手指,撫著白瓷茶碗光潔的坯壁,抬眸看向尹寄余:「晉國公無意涉入儲爭,與我並非同路之人,我又何必連累董公,辜負董公一番賞識。」
尹寄余終是一嘆,竟不再用「大爺」相稱:「逕勿奉從顧老遺願,捨棄者非但自幼志願,就連婚姻,也怕是要妥協犧牲了,尹某這一嘆,是憂傷倘若逕勿順服於父母之命,萬一不得情投意合的女子,豈不餘生遺憾。」
趙蘭庭卻不以為然:「原本從來,也就不望兩情相悅,又誰說身邊沒有知心的女子,就定會造成遺憾。」
「難道逕勿的心愿,是得知心男子相伴?」尹寄余驚悚的瞪眼:「這、這、這……大爺不會覺得在下……」
「你想太多了。」趙大爺冷冷颳了自作多情的尹先生一眼。
尹寄余哈哈笑道:「也是不容易才抓到大爺您的這個口誤,不過,您難道就不好奇那位顧大姑娘,是個什麼人品?」
「夫人總不至於亂點鴛鴦譜,想必顧大姑娘雖說並非高門望族出身,也總有不俗之處。」
「不俗得很。」尹寄余突而就眉飛色舞起來:「因著兩件事由,在下倒是目睹過顧姑娘的容顏,確確是難得一見的嫵麗,更難得是,顧姑娘雖說也是世族出身,先君讀的是聖賢書,走的是經濟途,顧姑娘卻沒有世家女子扭扭捏捏的行事,雖說有絕代姿容,又很存幾分男子的英氣,處事相當果決。」
便先把「賣身葬母」那段細細說來:「看上去是因貞烈節孝一時義憤的舉動,尹某細細一察,才知顧姑娘鬧這一出之前,實則是早做了安排,比如古槐左近的村集,無論莊戶還是鄉紳,早在誹議顧氏宗家欺逼族人,若沒有老爺出面,這些人固然不會為了與己無關的孀婦孤兒,出頭和顧氏宗家理論,但只要老爺動意,追究顧氏,這些人必然也會落井下石,顧大姑娘分明是懂得利用輿論造勢,造成宗家的壓力。一個弱女子,在走投無路的絕境之下,竟然還敢算計宗家,為亡母討回公允,這一點,就是多少大家閨秀都不如的。」
「可是任憑顧姑娘怎麼籌謀,卻無法料中一點。」趙蘭庭搖頭道:「那就是我們家這位老爺的性情,對上榮國公府鄭家,是以迴避為計。」
尹寄余笑道:「確然,要不是尹某堅持,老爺的確不會插手,顧姑娘的籌謀也就落空了,光是這一件事,顧姑娘也算歪打正著的話,接下來,她一見有了轉機,就不肯再讓顧氏宗家全身而退了。」
就又把揭露顧華英謀害人命,逼得顧長榮讓出宗長一位的事件也細細訴來。
尹寄余嘖嘖稱讚:「和一族宗長對抗,便是換作普通男子,也沒有這大膽量,顧姑娘卻敢僅憑蛛絲馬跡,就聯合族老舉告宗家,尹某時常梳理這一事件,都覺奇詫,大爺想想,倘若一切判斷都不確實,顧華英並沒有指使張衝殺人,或者劉氏和張沖沒有被幾句所謂的讖言一嚇就慌了手腳,干出趁夜掘屍的蠢事,顧長興白忙一場,顧長榮毫髮無損,顧長興在族老中威望受損,再想圖謀宗長之位就難了,心裡會不會對顧姑娘心懷不滿,顧姑娘如此果決,都說得上背水一戰,這膽量,還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又道:「且顧姑娘矛頭只衝顧華英,卻放過非但知情不報並且還算同謀的顧老太太,應當熟知律法,明白顧華英不大可能供出自己的祖母不說,就算供出,顧老太太乃死者親長,毆殺卑幼甚至可以免刑,她要是把矛頭對準伯祖母,顧老太太乾脆自己頂了罪,把孫兒擇清,顧華英就能逃脫刑罪了。」
「你還漏了一點。」趙蘭庭也是微微蹙眉:「僅憑蛛絲馬跡,又就算把張沖抓了個罪證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