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守業站在城牆之上,眺望著遠處,憂心忡忡。數天以前,他就已經察覺到事情有些異樣了。石林縣是越京城轄下縣治,所轄下區域與撫遠郡相鄰,這裡一直商業繁盛,是撫遠與京城商業交往的中心。這幾年來,即便是國內到處戰事頻發,他們這一片兒,卻還是相對安靜,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大傢伙兒該幹什麼事情,就幹什麼事情。
但太平軍入主越京城,大明王旗開始在石林縣城之上飄揚的時候,撫遠郡那邊異樣的沉默,卻讓薛守業一下子墜入到了深淵之底,從那時開始,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這種沉默意中示著什麼,他自然很清楚。可他卻還抱著萬一的希望,希望撫遠郡那位郡主能夠懸崖勒馬,不要讓戰火焚燒這片發靜祥和的地主。
但數天以前,兩地之間本來川流不息的馳道徹底沒有了人影兒,薛守業終於絕望。他開始著手遣散城內的百姓。
如今石林城已經是一座空城,只剩下了縣衙的一些屬官以及百來個縣兵,可以說是戰戰兢兢,人人自危。
派出去的探子們到現在一個也沒有回來,更是加深了薛守業的警懼。
薛守業是一個讀書人,也算一個不錯的地方官,治理石林,頗有聲名,當然,該收的錢他也一樣不拉,不該要的錢,卻是一分不拿,他學問不錯,性子卻也有些木訥,雖然這些年也往上頭塞了不少錢,想把位子提一提,但錢送出去了,屁股下的位子卻如同被粘在他屁股上了,多年也不曾動一動。
太平軍進城,改朝換代,那些過去與他熟識活動門路進了越京城的人,聽說有不少人被扒去了官服,甚至掉了腦袋,他又不得不慶幸,自己還算是運氣好的。當越京城的使者帶著一面大明日月王旗抵達石林之後,他二話不說,立即便親手升上去了這面簇新的旗幟。
他已經沒有太大的志向,只向安安穩穩地做好這個縣官,每年收下自己該得的銀子就好了。誰坐郡城裡的那把椅子,隔他似乎太遙遠了一些,也輪不到他個芝麻綠豆小官兒來操心。
自己的老婆娃娃在他察覺到撫遠郡有異的時候,便已經送回到了越京城,他在京城裡也還有一幢小院子,那是他當石林縣林這些年收的銀錢買的,京城居,大不易,如果不是他當了這個縣令,在越京城,要買那樣一幢小院,只怕是想也不敢想。這些錢不是正道上來的,但薛守業卻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自己只不過收了一些孝敬錢而已,並沒有貪贓枉法過,誰在這個位子上會不收錢呢?循例而已。
他已經打定了注意,一旦那個撫遠郡郡守江浩坤要造反,兵臨石林城下,那自己肯定是要跑路的。雖說當個縣官,守土有責,但自己無兵無將,即便跑了,事後也最多是丟官罷職,不會真要了自己的腦袋,當了這些年的縣令,弄的錢只要不大手大腳,也足夠自己後半輩子過活了。
倚在城牆垛子上,他出神地想著。在城下,留下的唯一一個僕人每天將馬照料得好好的,精料餵著,就是為了最後跑路能更快一些,從這裡到越京城,也不過三百里而已。
他一點兒也不看好江浩坤造反。自然也就沒什麼到時候大開城門,迎接義師的覺悟,那位剛剛登上帝位的大明王朝的新皇帝,一路腥風血雨走過來,手下驕兵悍將無數,豈是蝸居在撫遠一地的江浩坤能比的。這位江大人,最後的下場多半是要落一個菜市口梟首並株連九族的下場。
唉!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可惜石林今年的葡萄酒,他是嘗不到最鮮的第一杯了。石林種的最多的不是糧食,而是葡萄,而石林釀造的葡萄酒,更是行售全國各地,這仗一打起來,註定今年是要沒有了收成,更不會有新酒問世,只怕這酒的價格是要瘋長了。在石林這些年,喝慣了葡萄酒,對那種烈性的白酒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了,家裡雖然還藏了一些,但也不知這仗什麼時候結束,是一年兩年或者更長呢?
千萬別毀了那些葡萄架子啊,要不然,即便不打仗了,也得等上一兩年才能枯藤發新芽,重新開花結果啊!還有逃散的那些釀酒人,失去了這塊地方,他們會不會生計無著呢!
胡思亂想著的薛守業覺得臉上冰涼,抬頭看天,居然下起雨來了。一點,兩點,越來越大,啪啪的砸在城牆上的青磚之上,騰起一股股煙塵,土腥味蒸
第五百九十一章: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