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九齡覺得自己似乎沉睡了百年,努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轉動著有些凝澀的眼珠,眼前的景象從模糊,再慢慢一點一點清晰起來。
呼吸驟然沉重,眼瞳也一下子放大,因為他看到,在他的頭頂上方,飄揚著一面大楚軍旗。
「醒了醒了!」一個破鑼般的嗓子在耳邊響起,帶著無限歡欣。「大夫手段當真高妙,將這老兒從閻王殿裡又搶回來了。」
郭九齡偏過頭去,發現在他的身邊,躺著一個渾身纏著繃帶的傢伙,躺在哪裡,猶如一個粽子,正瞪著一雙大眼瞧著自己。
「這是哪裡?」他轉過頭來,赫然發現,頭頂上方一下子多了好幾個腦袋,正瞧著稀罕一樣的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自己。
「這裡是大楚西部邊軍敢死營駐地。」正中間的一個腦袋開了口,「郭老,在下章孝正,曾經的追風營校尉,我們見過的。」
「楚國軍隊,西部邊軍!」郭九齡喃喃地低語道,「我,我怎麼在這裡?我不是在落英山脈之中嗎?我回來了!」
一句話說完,腦袋一偏,又昏了過去。
「咦,昏得這麼幹淨利落?」躺在郭九齡身邊的野狗大為佩服,「了不起,了不起,大夫,不會是你醫術不到家,這老兒又被閻王老兒召回去了吧?」
「死開些!」一雙手插進了幾個大漢之間的縫隙里,扒開,一個略顯瘦小的身影鑽了進來,正是醫瘋子舒暢。蹲下身子,翻開郭九齡的眼皮看了看,又診了診脈,哼了一聲:「這老頭子一聽是咱們敢死營,大概是放鬆了下來,所以又昏倒了,沒事兒,讓他好好的睡一覺吧,老子從閻王爺哪裡搶人,要麼搶不回來,搶回來了,閻王老兒就召不回去。」
野狗哼哼唧唧,「大夫,你老是幹這話,肯定是把閻王老兒得罪狠了,當心來日他收拾你,我估摸著你將來到了他那裡,肯定是上刀山下火海過油鍋,十八層地獄已經為你預定了一個名額。」
啪的一聲,一張膏藥襲來,野狗卻是早有防備,說完這句話便捂住了自己的嘴,這張膏藥便正好貼在了他手上,抬起手來,咭咭的笑道:「這一招兒,我早有防備,你暗算…啪…唔….」
「收拾的就是你,你再能也翻不出老子的手心。」舒暢拍了拍手,輕蔑地瞥了一眼野狗。
「大夫,這老兒什麼時候醒啊?我還想問他話呢!」小貓扯了扯舒暢的衣袖,問道。
「這傢伙現在放鬆下來,估計一覺要睡到大天亮,明天問吧!」
「不能現在把他搞醒嗎?」
「我好不容易將他救活,你不會這麼快就想讓他再去報到吧?」舒暢兩手一攤。「再說了,現在就算問出來一些什麼你又能怎麼辦?秦軍還在山下呢,莫非你還想帶著敢死營再進落英山脈不成?」
小貓嘆了一口氣,轉身,有些落寞的走開。
山上慢慢地安靜了下來,舒暢躺在兩個病人的不遠處,不管在哪裡,他總是過得最舒服的,士兵們用砍下來的樹,給他做了一個躺椅,鋪上墊子絕對舒適,敢死營中多的是手藝人,這還真算不了什麼。當然,也只有大夫有這個待遇,即便是兩個傷員,現在也只不過是躺在石板之上,作為優待,兩人的身下鋪了厚厚的一層落葉。
野狗偷偷瞄了一眼閉上眼睛的舒暢,似乎是睡著了,無聲咧嘴一笑,偷偷從身上折了一根小樹枝,慢慢的一點一點伸過去,伸到了郭九齡的腋下,不停的捅啊捅,那裡可是軟肉,捅一下夠疼的。
小樣兒,不怕你醒不過來。野狗在黑暗之中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郭九齡如同木雕泥塑,任野狗在哪裡作著小動作,就是沉睡不醒,氣得野狗齜牙咧嘴,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喀巴一聲,樹枝斷了。
野狗閃電般地縮回了手。
「死狗,再做小動作,信不信我拿根樹枝來捅你屁股!」舒暢沒有睜眼,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野狗立時汗毛倒豎,現在他可還不利索,翻個身都要人幫忙的貨,舒暢要捅他屁股,絕對是一捅一個準。再說了,敢死營想捅自己屁股的人只怕不在少數,別人不說,和尚絕對是興高采烈。這個死變態。
野狗在心裡罵了一句,卻是不敢再玩這些小動作了,瞄了一眼郭九齡,你個老不死的,咋就能睡得這麼死呢?咬牙切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