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時卿站在陌生的都市一角,抬頭看向眼前的城中村。
「嚇死我了。」巷道無人,小老虎跳出來透氣,拍拍胸脯說,「你都不知道最後小狼崽盯紀野的那個眼神,簡直要吃人。」
小傢伙仗著自家宿主的縱容,氣勢越來越不收斂了。
「虧得大人受得住,換作常人,早晚得瘋。」
時卿微微皺眉:「他很正常。」
只是太沒有安全感。
系統:「…………」
我就多餘吐槽這句。
「大人,他們就在裡面,今天下午三點的火車票……大人小心,有積水。」
時卿踩在水泥路上,牆角長了苔蘚,不遠處就是垃圾桶,這片剛下過雨,污水緩慢地從裡面滲出來,空氣中混雜著食物殘渣和各種酸臭的味道。
小老虎看的齜牙咧嘴。
當年顧家拿到那筆錢,轉身就托中介在城裡租了套學區房,夫妻倆有點精明,在小區底下做起了小本生意,餘款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供顧家星讀完中學。
可顧家星從小都是仗著上面有個便宜哥偷奸取巧,在小鎮上暫且勉強,到外面明顯跟不上,越學越差,幾年下來,生生把一個家庭熬干。
夫妻倆早年都是溫和的性子,小時候的江松眠也很乖,沒給他們惹麻煩,後來有了顧家星,恨不能把人當祖宗供著,麻煩不斷,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多了起來。
江松眠便成了他們情緒發泄的出口。
本性一經暴露,再想收回便難了。
少了江松眠這個出口,家庭所有的怨氣積攢,加上孩子不爭氣,又養成了驕縱跋扈、偷奸耍滑的性子,長此以往,再多的愛也消耗乾淨。
於是顧家星成了那個「罪人」,夫妻倆成了「老不死」,兩代人的矛盾激化,烈焰爆發後,便只剩下空蕩的荒蕪。
顧家夫妻老了,兜兜轉轉一回首,才發現除了這身衰老的皮囊,什麼都沒剩下。
而他們放在心尖上寵著的寶貝,卻還沒有長大。
未來也未必能撐起這個家。
重回故土之際,身心俱疲。
「都是報應。」小老虎看著以淚洗面的顧母銳評。
時卿沒說話。
他記得男人打了小崽子多少下,那麼粗的棍子,眼都不帶眨。
記得女人念叨著少年的不是,左一句「便宜貨」,又一句「沒娘養」,把一顆尚且稚嫩的心,推出了那個曾經接受他的家。
還有年紀雖小,卻天真殘忍的少年,強行霸占江松眠的東西,什麼都要搶。
嘴裡說著都是他的。
如果如今這些都能歸於一句報應,那江松眠又做錯了什麼?
難得,時卿咽不下這口氣。
不想這群人過得輕鬆。
時卿一查就知道,顧家星沒少打聽江松眠的下落,奈何他的眼界太窄,以為隨便一座小城就是全部,至今都沒有夠得著半分。
而如今,時卿不介意讓對方知道,江松眠如今過的多好。
爛在泥里的,從來都不是肆意生長的松。
小老虎全程旁觀,親眼目睹自家宿主如何用妖力製造一個個幻境,又如何站在那家人面前,強制恢復了過往時空所有被抹除的細節。
江松眠小心翼翼珍藏的禮物,被強行中止的打罵,即便被忽視、幾天沒人照顧反而氣色紅潤,活得更快樂的少年……
「顧非」不是顧家人口中沒人要的野種,他有全世界獨一份的偏愛,有帝都頂級豪門的權勢,極高的智商和卓絕的能力。
時卿站在那,光風霽月,清冷疏離,周身的妖力縈繞散去,揭露的真相足以令嫉妒心重的人心態失衡。
螢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