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了半個月,酋長帶著勝利的消息回來了。
但除此之外,他還帶回了許多失去了手腳和身體一部分的人。
勝利的消息根本就不能沖刷這種慘澹,部落的街道上開始經常出現一些殘疾的士兵,他們行走在街道上驚惶無比,仿佛隨時都會有人從轉角射擊,他們會突然地尖嚎,會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面,他們會不住地流淚,他們會面對太陽顫抖。
他們究竟是在哪裡變成這樣的?他們究竟是遭遇了什麼打擊才會被摧殘至此?
如果說這就是勝利,那麼勝利究竟是什麼?
部落中只有犧牲者親友的哭泣,而其他人和往常一樣過日子,甚至還有點喜慶。
勝利。勝利……
她咀嚼著這個詞彙,她無法理解這個詞彙,究竟哪裡贏了呢?那些要獨立的山民勝利了,他們所有人就都要死嗎?是啊。或許吧,或許可能比死都要殘酷,但如今這樣的勝利究竟要怎麼才能歡慶?
她痛恨。她痛恨那些活著回來的人,無論殘疾與否,他們都等到了勝利的那一天,活著回到了家鄉。
她痛恨。她痛恨那位酋長口中的龍神使者,為什麼那個傳說中的英雄繼承者不早點出手,不早點帶來勝利救下他?
她痛恨。她痛恨獨立山民,痛恨飛焰地,痛恨帝國和一切她不知道姓名,隱藏在戰爭背後的大人物。這些人究竟摧毀了什麼,他們自己真的明白嗎?
但是他們或許根本不在乎,根本不在乎他們的舉動會造成什麼結果,不在乎會有一個寡婦,一個母親,還有更多的人憎恨著他們。
是啊。就是如此。痛恨什麼都無法辦到。她的弟弟和丈夫的哥哥都來到她的身前安慰她,他們一同出戰卻倖存歸來,他們向她下跪,兩個男人痛哭流涕地告訴她,她的丈夫英勇無畏,是為了掩護一支側面迂迴的部隊而戰死,他是部落的勇士。
他們向龍神,先祖和天地的精靈立誓,他們會保護她,保護她的孩子,自己兄弟的血脈,酋長做了見證。
這已經非常幸運了。她的心中偶爾會浮現出這樣的想法,她還有親人和孩子,她還有家人與朋友,他死的像是一位英雄,自己在哭泣之後應該讚美他的勇武,這正是山民的傳統。
更不用說,自己不是最慘的那一個……比她這樣寡婦更悲慘的事情還有的是——母親失去了自己的獨子,父親失去了自己含辛茹苦拉扯長大的兒子,那些年輕的戰士犧牲時甚至還沒有子嗣,他們的父母以淚洗面,甚至沒有一點安慰。
她牽著自己四歲長子的手,撫摸著自己隆起的腹部,看著對方蔚藍色的天真眼眸,感受著腹中微微震盪的心跳,心中的痛苦略微有些消退。
可這樣的安慰就像是在心中鼓盪起一陣風,將被棘刺刺穿而破碎不堪的心從滿目瘡痍的大地中吹起,輕飄飄地在空中飄蕩著,暫時地離開了痛苦的源頭。
但是很快啊,這飄動的心會再一次落回大地,再一次被傷痛貫穿。
那些傷痛並非是直接的死亡,而是一次廚房中的沉默,一次柔和仿佛撫摸般的輕風,與一雙相似眸子的對視,以及突然深夜中升騰而起的回憶——就像是火山爆發,不可抑制的美好記憶混雜著轟然炸裂的痛苦湧上心頭,然後便是幾近於絕望的茫然。
她會明白,她早就明白,其他人的痛苦和她有什麼關係?沒有人可以理解其他人,也沒有人可以真的用其他人的痛苦來遮掩自己的悲傷。
她常常夢見,夢見丈夫帶著傷痕歸來,他們還是像過去一樣做餡餅,他揉面,她剝蝦,家裡充滿了麥餅烤制的香味,孩子歡聲笑語,等待著熱騰騰的蝦肉餅上桌。
而現在,她每天起床看見晨曦,卻仿佛像是太陽要熄滅了那樣。
酋長在說著什麼,酋長在鼓動著什麼,酋長說服了許多人,包括她的父母,所以她隨著酋長一起,離開了家鄉,前往了遙遠的聖地,那錆鋼聖山周邊的峽谷。
這並不漫長,但是許多山民終其一生都不會離開他們部落的勢力範圍,不會離開他們棲身的山巒,而這一天,來自四面八方的山民們都匯聚而來了,他們熙熙攘攘著,虔誠且敬畏地仰起頭,看向聖山的山巔,那陰雲之下,比太陽
第695章 這一次,我們不會輸! (6600,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