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欽原若無其事,抖落一身灰塵,重新飛起時。
青衣老者已一拳轟碎了虛空,頭也不回,邁步跨了進去,擺出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
「老哥哥,老哥哥,等我!」
欽原化成一道烏光,在虛空即將閉合的剎那,險而險之,追進了縫隙里。
他攀在老者肩膀,抱怨道:「你給我下了符印,我又走不脫的!你把兄弟我落在這,我還得辛辛苦苦飛個幾天呢!有意思嗎?」
青衣老者並不答話,只是行在虛空中,不斷出拳,碾碎不斷襲來的混沌浪潮,打出一條甬道來。
「咋整?你孫子死了啊!」
等了好半響,見青衣老者絲毫沒有答話的意思,欽原百無聊賴中,懶洋洋問道:
「我建議你把你家的人仙老祖請出來,兩個人仙打一架,干!干他娘的!」
欽原興奮了起來,大叫道:「打!把他娘的狗腦子都打——」
「閉嘴!」
「你……」欽原正待反唇相譏,卻從老者的語氣里察覺出不對勁。
虛空被打破,老者從穹天的某一處顯化出身形,落在一個矮丘山。
他雙手極劇顫動,身體抖如糠篩,斗大的汗珠子從額角簌簌滴下,呼吸氣粗重無比,氣喘如牛。
老者臉上是驚愕如見鬼的神情,他顫抖跪坐在矮丘上,好一陣子,都沒把呼吸平息下來,這個時候,老人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濡透,整個人猶如剛從冷水裡撈出來一般。
「怎了,老哥哥,你這是怎了?!」欽原訝異看著這一幕,驚恐大叫道:「你發牛瘟了嗎?」
「閉嘴!」
矮丘被一腳跺得四分五裂,在喧囂的煙塵里,老者把欽原狠狠踩在腳底,又怒又氣:
「該死的小畜生!在看著,她剛剛在看著!」
「啥?」
「那人仙!」老者狠狠一腳,把欽原踢飛出去:「剛剛,那人仙在看著我們!」
……
……
……
「你不殺他們嗎?」
在那口破碎水井幾丈遠,白朮和姜湄現出身形,在青衣老者施展玄法,映照過去景象時。
他們離青衣老者,只隔著短短几丈遠的距離……
「不好殺。」姜湄搖搖頭,對白朮笑道:「有人在看著。」
極遙遠處,在姜湄收回目光的同時,一道霸道剛猛,煌煌燭照數萬里虛空的目光微微一停,也沉默收斂了回去。
此刻。
青衣老者正和欽原打作了一片,突然,一隻無形大手從雲上輕輕一撈,兩者的身形,也瞬息不見了。
兩股人仙氣機在短暫交鋒後,彼此都不約而同,選擇了退讓。
不分伯仲,或者說,是勝負難料……
在幾經權衡後,那人仙老祖放棄了出手的打算,而察覺到殺意散去,姜湄也默契留下青衣老者一條命來。
「我欲渡五濁劫難。」
水井旁,白朮朝姜湄長揖及地:「還請宗主替我護法。」
「宗主?」
「……姜姑娘?」
「不行!」
「阿蠻!」白朮無奈開口:「別鬧了,替我護法。」
「可你明天就是法會誒。」姜湄眨眨眼:「現在渡劫?」
「啊,我渡劫很快的,分分鐘的事啦……」白朮不以為意擺擺手:「不用擔心的,我主身還在金剛寺里,這裡只是具化身。」
「要我去金剛寺嗎?」
「哈?」
「要我去金剛寺嗎?」姜湄似笑非笑:「你的法會。」
「別,別,大可不必……」
一想到金剛寺里的那團亂象,白朮腦袋就有些隱隱作痛,他忙不迭回絕了,飛身向下,化作一道赤光鑽進遠方的群山。
群山莽莽,鬱鬱蔥蔥,在一片山景里,白朮所化的赤光盤旋了好幾轉,終於找到了一個好去處。
「你才破金剛沒多久,現在就渡濁劫,不嫌太早了嗎?」
一處荒僻的石台前,原本灰埃與塵土被召出的大風吹去,姜湄沉默了半響,對盤坐在地的白朮皺眉問道:「你不怕出什麼意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