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回憶自己的母妃時,腦海里,都是揮之不去的母妃上吊後的畫面;
而在這之後,當自己回憶父親時,將是自己親手弒父的畫面。
人非畜生,因有孝悌;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必須要這樣,為什麼非逼著我要這樣?
姬成玦抬起頭,
再次看向自己的父皇,
而父皇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他,在等待,等待自己這個當兒子的,動手。
不能假於他人,不能假於他物,甚至,連羈押著他,等著他病逝,都不可以。
姬老六倒是沒有喊著罵著,不停地叨叨:憑什麼?為什麼?
沒意義的情緒宣洩,沒效用的廢話,
喊出來,真的沒什麼意思。
姬老六伸手,在地上摸索著,將那塊自己先前砸在地上的鼻煙壺,給撿了起來,卻又發現,鼻煙壺,碎了一大塊。
撿起來後,又隨手地丟在了地上。
而後,
直起了腰。
「爹,您剛愎了一輩子,臨走前,就不能稍微像點爹的樣子麼?」
這語氣,明顯比先前,軟了一些。
一旁的太子並不覺得這是六弟示弱了,也不會去笑話他,眼下,直面父皇的六弟,沒崩潰,還能清醒,已然是極為了不得。
燕皇開口道:
「朕,將一座完整的江山,放在了你的面前;
外敵,朕幫你打了一遍;
朝堂,朕給你拾掇了個平整;
民心,朕將一切的罪責,於罪己詔中,背負在了自己的身上。
朕這個當父親的,
不求名,不求利,
將自己這一生心血之灌溉,原原本本地,遞送到你手裡。
朕覺得,
自己,
是一個………慈父。」
「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姬成玦一開始只是無聲地笑,隨後是大聲地笑,而後手指著燕皇,笑得那叫一個前仰後合。
「二哥,你聽到了麼,你聽到咱爹剛剛說什麼了麼,他說他是個慈父,慈父呢,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可真是要笑死我了。
做咱爹的兒子快三十年,真他娘的第一次知道,咱爹居然也會講笑話逗人笑吶,哈哈哈哈。」
邊上跪著的太子,
強行且極為勉強地發出了兩個音節的附和:
「呵………呵………」
這兩個音節,已然耗盡了太子大半的氣力和勇氣。
姬成玦轉而伸手指著自己的臉,
往燕皇面前行進了好幾步,
道:
「爹,既然您是慈父,那您再仔細瞧瞧,我這張臉,兒子我這張臉,是不是孝子的臉?」
「扛下這社稷,對得起列祖列宗,方為大孝。」
「哦?」
姬成玦雙手攤開,
道:
「二哥,聽到沒啊,我活到這麼大,才曉得咱們姬家,咱們這一家子,居然是天下楷模,父慈子孝!」
燕皇提醒道:
「太陽,快落山了,你既然來了,就別再猶豫了,朕,也不想等。」
「爹。」
姬成玦咬了咬牙,
繼續道:
「說真的,作為一個皇帝,兒子翻遍史書,可能都找不到幾個比您做得更好的了。
但,
我是您兒子,
我他娘的不是在那兒翻史書看你的生平,不是在看你的紀年,不是在看你的豐功偉績,不是就著桃花釀在那裡品評你的功過是非!
我就活在你面前,
我就活在你眼下,
我就看著你,你也能看著我,
你有沒有想過,
我是您兒子,
而她們,
是你的妻子!
我娘,是她選擇了
第五百零六章 帝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