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頗長一段時間。他細心查看岩石帶狀水紋的背後,仔細觀察由墓穴引伸出去的幾條地道,但他沒有進入那些地道。他的舉動看起來好像在尋找什麼。護陵女祭司依舊靜立不動,她站在通道的黑暗角落等著。
她最難想通的一點或許是:她正在觀看一名陌生人。她一向很少見到陌生人。她於是猜想,這人必定是管員之一。不,應該是圍牆另一邊的男人,大概是牧羊人,或是所在地的守衛、奴隸。他來這裡探究累世無名者的秘密,可能量想偷取陵墓的某樣東西……
來偷某樣東西,來盜取黑暗力量。「褻瀆神聖」這幾個字慢慢進入阿兒哈腦袋。他是男人,而男人的腳掌永不容踩踏這神聖墓穴之地。但他已經身處這空闊的陵墓心臟區域,他已經進入了。他已在禁光的所在造光,這是天地創始以來不曾有的事。累世無名者為什麼沒有擊倒他?
男人這時站著,低頭注視岩石地板,那一處的地板曾被切割並搬動過。看得出來那塊地面曾被撬開又覆蓋回去,該是為了造墳而挖起這貧瘠的酸性土塊,但沒仔細填實。
她的歷代主母已食盡那三名囚犯,為何沒吃掉這一個?她們在等什麼?
等她們的手行動,等她們的舌說話……
&滾!滾開!」突然,她放開嗓門尖聲大叫。巨大回音轟隆盤繞整個墓穴,好像為了把那張受驚嚇的黝黑臉孔弄模糊似的,因為那張臉剛才已經轉向她這邊,然後透過搖曳的洞穴光輝見到了她。緊接著,光亮消失。所有輝耀隱逝。漆黑,而後是沉寂。
現在她又可以思考了,她已經擺脫那個光亮魔法。
他一定是從紅岩門,也就是「囚犯門」那兒進來的,因此,他會嘗試由那扇門逃走。阿兒哈有如輕翼疾展的貓頭鷹,輕巧無聲地跑越半圈洞穴,來到了隧道頂部較低矮的那一段:只有那裡可通往那扇僅能向內開啟的門。她停在隧道入口。沒有穿堂風由外吹來,可見他進來後沒讓那扇單向門開敞。門是關著的,若是他仍在隧道內,這會兒顯然進退不得了。
但他不在隧道內,這一點她極確定。在這個狹窄空間內,如此近距離,他若還在,她一定聽得見他的氣息,感覺得到他生命的溫暖和脈動。隧道內空無一人,她挺立聆聽。他去哪兒了?
黑暗好像一條繃帶壓迫她眼睛。見著陵墓墓穴讓她感覺惶恐困惑。過去她所知道的陵墓,只是一個聽來的、用手觸摸來的、藉黑暗中的涼空氣感知的限定範圍,那個範圍很大,是個無人得見的奧秘。現在她卻看見了,而這奧秘竟非由恐懼取代,反倒被美麗接手。美麗,一個比黑暗奧秘更為深邃的奧秘。
這時她緩步前進,有些遲疑。她觸摸著靠左走,走到第二條通道,也就是通向大迷宮的通道。她暫停聆聽。
耳朵能告訴她的,跟她的眼睛一樣少。然而,就就在她一手貼扶岩石拱道一邊時,她感覺岩石好像微微震動,不流通的涼冷空氣中似乎帶歹一絲不屬於這裡的香氣:一種野生洋蘇葉的氣味,而這植物是生長在頭頂上方的沙漠山丘上,繁衍於遼闊的天空下。
她循著嗅覺,緩慢無聲地走下隧道。
跨出大約百步後,她聽見他了。他幾乎與她一樣沉靜無聲,但他在黑暗中的腳步不像她那般穩妥,她聽見細微的腳步聲短暫亂響,好像因為地不平而絆跌,但又馬上穩住自己。接著,四下死寂。她靜候片刻,繼續提腿緩進,右手指尖輕觸石壁。最後,手指摸到一個金屬圓棒。她停在那兒,繼續往上觸摸鐵條,一直到她能夠著的最高位置,她才摸到一個凸起的粗糙鐵手把。然後,她驟然使出全力將手把往下拉。
迸出一陣可怕的嘎嘎聲和碰撞聲,藍色火花飛落。回聲慢慢消褪,抱怨似地往她身後的通道傳過去。她伸手感觸,距她的臉僅幾吋遠,是一扇鐵門略帶麻點的表面。
她長吐一口氣。
接著,她慢慢由隧道上坡走回墓穴,再一直讓牆壁保持在右手邊,走回寶座殿的活板門。雖然已無必要靜默,但她沒有疾走,而是一聲不響緩慢移步。反正她已經逮著她的竊賊了:他剛才經過的那扇門是進出大迷宮的唯一途徑,而它僅能由外面開啟。
現在,他就在大迷宮裡面,困在那個黑暗地底,永遠出不來了。
她挺直腰,慢步經過寶座,進入有長柱的
傳說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