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心死

兩尺厚的積雪,當月亮從東天升起,喧鬧的鳳凰谷歸於寧靜,酒香肉香飄彌。

    穆雪極度虛弱,一直沒能離床。她說一句授受不親,結果,自己去方便,下了床,竭盡全力站起來,卻兩腿一軟倒在床邊,那人雙手抱臂,冷冷看著她,她悲哀地發現沒人管她,紫薔有一聲沒一聲的,似乎完全忘了誰是她的主人。她能緊咬嘴唇不喊他一聲,卻不能阻止中褲髒污。他不咸不淡說了一句,學生孝敬老師,有那麼不能接受嗎。穆雪從小到大,一直養尊處優,在榆州將軍府,在咸陽穆府,甚至在咸陽宮,無不是一呼百諾,幾時受過這等屈辱,直把嘴唇咬出血來。

    再氣,再恨,終究拗他不過。

    連日來,她要洗漱,他給她打熱水擰棉巾,她餓了,他給她盛飯夾菜倒水,一天兩碗藥,他更是盯得緊,所有的事情,他仍然不肯假手別人,她想反駁,那人毫無波瀾地回一句,有本事,自己做。

    母親說,求人不如求己,萬事可以不做,卻不能不懂,不能不會,父親說,他的女兒獨立又驕傲,不知怎樣福澤深厚的男兒能娶了去。穆雪眼裡澀澀的,她一點不想求人,奈何力不從心,心裡尖銳地疼,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滅門之恨,該如何呢?

    凝視著夏侯雲翻看竹簡的側影,穆雪感到鈍鈍的痛,復仇的路上,有些情感,不能有一絲放縱。他這樣看護著她,不讓別人染指分毫,未必不是存了得過一天且過一天的心思。

    於是,穆雪淡定了,不就是被某人瞧去了糗事麼,希望他的眼睛不要長肉刺。便如這會兒,穆雪躺在床上躺了近半個月,儘管每天擦身,還是痒痒的不舒服,悄悄地撓,只嘆越撓越癢。

    那人放下竹簡,到帳外喚了大雙小雙備熱水,問她洗不洗,不等她回答,手臂已伸到她頸下腰下,大滿抱地抱進後帳,把她放在浴桶旁的錦杌上,自己站在門口,背對著她。穆雪不得不認命,這病一日不好,一日脫不了他的爪子。斜眼瞅著他的背影,倒是佩服起他的定力。

    撲騰了好一會兒,總算洗白白了,氣力已有不足,呼吸變快,眼前有金星銀星亂舞,扶著桶沿站起身,踩著底凳要邁出桶,腰腿無力,頹然跌下。

    夏侯雲反應極快,一旋身,一抄手,將穆雪撈出浴桶,拿大棉巾裹了。

    出水的冷,羞燥的熱,交織在一起,穆雪一口咬上夏侯雲的耳朵,若非那麼多人想要他的命,她何至於洗個澡都脫了力。


    夏侯雲把她塞進被窩,慢慢道,你這身子,還有我沒看過沒碰過的地方嗎。

    本是語意旖旎的話,穆雪卻聽不出半分情感。

    換過水,夏侯雲也洗了個澡。拿棉巾絞頭髮的時候,帳門被推開,一股冷風灌進來,穆英關上帳門,舉起一隻酒葫蘆,笑道:

    「天冷,喝點酒可以禦寒,別看葫蘆不起眼,酒可是絕品好酒,璇璣道長親手封釀的桂花釀。」

    夏侯雲把書案收拾一下,道:「七哥什麼時候得了璇璣道長的桂花釀?」

    穆英從食籃里取出六碟小菜擺上,架起溫酒器,將葫蘆里的酒倒入酒樽,點燃紅泥爐,一邊動手,一邊說:「說來話長,長話短說,碧霄觀有個道姑,長得不錯,原本守著清規戒律倒還安分,經不得一張嘴特別愛吃,被人用一隻燒雞騙下了山,那男的不是個好貨,沒多久把小道姑賣到怡心樓,小道姑一急說出碧霄觀來。殿下可是知道的,碧霄觀的桂花釀堪稱一絕,但從不外售,怡心樓哪能缺了美人,我給璇璣道長送信,用桂花釀換小道姑。璇璣道長怕丟人,允了。」

    爐火純藍,不一會兒,酒香飄溢。

    穆英倒了三杯。

    夏侯雲端過酒杯:「以前我不大飲酒,聽人說到碧霄觀的桂花釀,是酒又不似酒,不似酒又勝似酒,粘稠,綿甜,香氣馥郁,沒想到璇璣道長升仙將近一年,七哥還存著一葫蘆酒,當真是絕品了。」

    穆英遞給穆雪一杯:「七哥知道你是個酒漏子,讓你喝酒,著實有點糟蹋,這桂花釀活血益氣,對你倒是好,想喝幾杯,七哥給你倒。」

    「七哥見過那璇璣道長?怎樣一個人?」

    穆英呵呵笑道:「方外之人,無非仙風道骨,依我看,璇璣道長的武功不弱,其實想想也是對的,碧霄觀里不少年輕俊秀的道姑,沒點真本事,防不



149 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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