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就是心急!今日你們千里迢迢地來了,雖然我老人家不甚在乎,但我那個小友董非青,還有這個女娃娃,非說你們來了沒有什麼好東西款待,求我老人家準備些稀罕物事,算你們有口福。」
說罷,黑鍋兩根手指啪地打個響指。
一隊侍女每人托著一個玉盤,盤上鋪著絲緞,而偌大的玉盤上,只有一個小碟,一個小碗而已,在每人席位前輕輕放下。
眾人看時,只見小碟內有幾片肉,看著像是魚肉,其色殷紅,中間夾雜著白色紋理,如同上好燒制的精瓷一般,反映著大廳燈光,晶瑩剔透。
而那小碗之中,是一小碗醬汁,卻與此時大陸上的醬料不同,其色深黑,毫無雜質,在醬汁中有一小塊深綠色的芥料。
崔曜笑道「魚膾麼?雖不是什麼罕見美食,但這種魚肉,卻見所未見,不知為何是紅色的?」
黑鍋不理他,抬頭望天。
董非青站起道「請各位先品嘗一下,此魚勝在新鮮,若時間久了,恐怕味道會受到影響。」
眾人依言拿起筷子。
魚膾在這個大陸,委實不能算是什麼奇怪食材,但一般來說,魚膾必須切得薄如蟬翼,且其色一般都是白色略帶粉紅,但這小碟里的魚膾,顏色不必說了,從未見過,而且切得甚厚,幾乎與各人手中的筷子粗細相仿了。
眾人也都不是沒吃過魚膾的菜鳥,便先舉箸,將小碗裡的芥料調勻了,只一攪拌,便聞到那醬汁的味道清香中帶著醬味的厚重,不由得都深深嗅了一下,才夾起一片魚肉蘸了醬汁送入口中。
一嘗之下,頓時所有人眼睛都亮了起來。
那魚肉明明豐腴嫩滑無比,但咀嚼之下卻偏偏彈性十足,滿口鮮香,無半分腥氣,絕非那普通魚膾可比的,配上芥料的辛辣,醬汁的濃重,每咀嚼一下都有不同的味道感受,而咽下之後,卻反而有一股鮮甜之意在口腔中迴蕩不已。
每人面前小碟子裡,也不過五片魚肉,被眾人瞬間一掃而空,戀戀不捨地放下筷子,閉目回味。
上官雲落首先「咦」了一聲,隨後崔曜等人也發現了異樣。
一股生命蒼茫圓滿的感悟之力,在體內徐徐升起,無論他修煉的是什麼功法,這股感悟之力便在他的體內經脈之中迴旋而上,直入識海。
這股感悟直接便侵占了每個人的識海,恍惚間,似乎感覺到自己就是那條魚,經歷著這條魚的一生,
它正在激流碰撞之中奮力跳躍。
抬頭望去,那一汪藍天一般的湖水就在頭頂,跳上去,將魚卵生下,這一生的生命便圓滿,看著身邊晶瑩如鑽石的無數魚卵,滿足地死去。
跳不上去,回過頭順流而下,回到自己熟悉的水域裡,可得生存,但一生鬱鬱不樂!
那條魚從不思考選擇,它將身體蜷曲起來,望著眼前的一塊高高的水底岩石,傾盡全身之力,跳上去。
尖銳堅硬的河底岩石,將它碰撞得遍體鱗傷,血液緩緩滲入肉中。
身邊已經有許多同伴失血過多,或倒霉跳到了一塊鋒利如刀的岩石棱上,這一路走來,陳屍累累!
當它終於一躍而上,進入高山湖泊之時,身體已經從灰黑色變成了殷紅之色,透過水麵看著頭頂的藍天,它知道自己已經回到了出生之地。
它的母親,當年就是這樣一步步跳了上來,孕育了自己和兄弟姐妹之後,滿足地死在這裡。
如今輪到它,來完成這樣一個生命的循環。
席間,眾人面目肅然,有些女修已經淚流滿面。
黑鍋看著席間眾人的表情,沉聲道「此魚,無名,我稱其為浴血。它一生只為完成一次壯舉,從山下水中奮力上游至千丈之高,各位看到的魚肉為殷紅色,便是在上游過程中,全身血管崩裂,鮮血融入身體所致。各位體悟到什麼,我不問,此事隨緣。」
上官雲落忍不住問道「此魚產於何地?」
董非青笑呵呵地站起來道「此魚數量極少,而且在上游過程中,九成以上都死在途中,如今大家能品嘗到的,已經是世間絕品!若再想品嘗,需待五年之後,上游魚卵產下的魚長大,再經歷一番生死搏鬥之後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