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竹山縣更早遭遇叛軍的是上庸縣。
上庸的兵力跟竹山差不多,縣令一開始選擇了守城,然後一面派使者快馬加鞭,到竹山縣和房陵那邊求救。
竹山縣自身難保,縣令譚今雖然有兔死狐悲的心情,也派不出什麼援兵支持,使者黯然而歸,不久便傳來消息:上庸縣城破,縣令殉城,餘下若干大官吏,或戰死,或投降。
總而言之,上庸縣已經被叛軍收入囊中。
竹山縣徹底慌了。
早在金州豎起反旗的時候,房州刺史司馬勻就已經急急忙忙向朝廷求援,但朝廷雖然震怒,卻並沒有太當回事,因為彼時突厥擾邊,邊境三州都有戰火,加上涼州蕭豫稱王自立,朝廷自然要興兵討伐。
興許是因為這些事情在極短時間內一併爆發,朝廷頗有顧此失彼的焦頭爛額,司馬勻的求援遲遲未得到回應。
上庸縣還在苦戰前,竹山縣便已亂作一團,縣裡的有錢人家,全都攜家帶口往外奔逃,有些去房陵縣投奔親戚,有些覺得房陵縣可能也守不住,直接往南跑。
但更多的,是跑不了也不想跑的百姓。
他們數代安居於此,不願離開家園,還有的,如打鐵等營生,家當想帶也帶不走,等會兒雙腿跑的還不一定有叛軍攻城的速度快,索性也都抱著一絲希望留下來。
竹山縣令譚今,此時正坐在縣衙大堂內,雙手扶著腦袋,比任何人都要絕望。
幕僚從外頭跑進來,面色不掩焦灼:「縣尊,許多百姓攜家帶口往外跑,攔都攔不住了!」
譚今有氣無力:「攔他們作甚?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去吧!」
見他還不明白利害,幕僚著急:「但連本城府兵,也有一些喬裝扮作百姓,混在其中跟著離城,再這樣下去,可就士氣渙散,無人守城了!」
譚今:「鴻漸啊,朝廷援軍,恐怕是不會來了!」
周鴻漸,也就是周翊嚇了一跳:「縣尊緣何如此肯定?」
譚今長嘆一聲:「你還不明白麼,上庸縣失守了,我們竹山難道就守得住?朝廷援軍遲遲未至,估計也不可能在城破前趕到了!」
周翊恨恨道:「就算朝廷援軍趕不及過來,刺史那邊總該有援兵吧?可您三番兩次派人去府城求援,司馬勻都藉故推託,這擺明是想眼睜睜看著我們去送死!」
譚今苦笑:「司馬勻估計是想集中兵力守住房陵,上庸沒守住,在他眼裡,我們竹山很快也會陷落的。鴻漸,你在我身邊數年,我卻沒能給你帶來什麼榮華富貴,如今大難臨頭,我身為縣令,必是要殉城的,你卻不必陪我一起死,快快收拾細軟離城去吧!」
周翊大怒:「縣尊的這是什麼話,難不成我周鴻漸就是這等貪生怕死之徒?!城在一日,我在一日,你若殉城,我捨命陪君子便是!」
譚今被感動得眼眶通紅,使勁揉了下鼻子,然後去握幕僚的手:「鴻漸」
周翊見他剛才將鼻涕糊在手上,忍不住往後一縮手,愣是沒讓他握住。
譚縣令發現了,氣得委屈大喊:「你連我的鼻涕都嫌棄,還要共赴生死?!」
周翊:「」
「縣尊好興致,大敵當前,還能談笑風生。」
陌生的聲音陡然插入,譚今二人齊齊往門口望去,這才發現一人從外頭進來,年紀雖輕,步履卻穩。
周翊皺眉:「來者何人?竟敢未經通報,便擅闖縣衙!」
賀湛輕笑一聲:「我進來時並未看見守衛身影,否則怎能輕易進來?」
敢情那些縣衙守衛,看見守城無望,都各自逃命去了?
周翊又生氣又無奈。
賀湛自我介紹:「草民賀湛。」
譚今有耳熟,啊了一聲:「你是賀家五郎吧?」
賀湛拱拱手:「正是。」
譚今:「這等關頭,你還來此地作甚?」
完他就知道自己問錯了。
賀家身份特殊,被流放到此,非有皇命不得離開,他們現在要是一走了之,回過頭朝廷就能治他們的罪。他當縣令的不能走,賀家人想走也走不了,還真是同病相憐。
賀湛洒然一笑:「既然無法離開,與其城破被殺,不如拼死一戰,
第10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