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窘境歸根結底只有一句話——塞西爾人捨得把他們的部隊撒開在平原上橫衝直撞,哪怕消滅了幾個梯隊也還有更多的梯隊從後面支援上來,冬狼堡卻絕不捨得讓黑旗魔法師團踏出城牆一步。
可是一切本不該如此……
安德莎站在城堡高處的露台上,眉頭緊鎖地注視著這個混亂、動盪的寒夜,眼前的一切甚至讓她突然感覺有一絲荒誕。
她知道是戰神教會出了問題,讓提豐方面錯誤地開啟了這場「戰爭」,然而作為對手的塞西爾人……反應為何也如此奇怪?
他們似乎也鐵了心要打一場,可這並不符合此前她的祖父以及國內的許多軍事顧問們對局勢的判斷。
「將軍,」副官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將安德莎的思緒喚回,「冬堡伯爵請您前去商議今夜的城防方案——他在東廳。」
安德莎最後回頭看了城牆的方向一眼,轉過身對副官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邁開腳步,準備離開露台,但在經過副官身旁之前,她突然又停了下來。
「將軍?」
「帝都方面有回信麼?瑪蒂爾達,陛下,或者我的祖父,」她問道,「可有回音?」
「沒有,」副官搖搖頭,「指向奧爾德南的通訊已經將您的信函發送了三次,但均無回信。邊境到帝都的傳訊塔網絡在前不久剛進行了改造,很難說其中是否會有節點出現轉發遲緩的問題,如果您擔心是轉發途中出了問題,我們可以再發送一次。」
轉發遲緩……在這種時候?
安德莎看著自己的副官:「克羅迪恩,如果我們這裡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亂,那作為戰神教會的總部所在地,奧爾德南那邊……」
「這是個可怕的可能性,但現階段我們也只能相信陛下和議會方面的判斷以及他們的能力,」副官說道,「大家都有各自要做的事。」
「……你說得對,」安德莎遲疑了幾秒,無可奈何地說道。
無論如何,服從命令是她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而作為邊境指揮官,她也知道自己的權責有限。
「將軍,還需要再聯繫一次奧爾德南麼?」副官在一旁問道。
「不必了,我要先去東廳找冬堡伯爵,」安德莎搖了搖頭,邁步向前走去,同時隨口對副官吩咐了一句,「你去一層大廳,有任何情況及時來找我。」
「是,將軍。」
安德莎離開了露台,她走下旋梯,穿過塔樓和城牆之間的連接廊,快步向著東廳的方向走去。
寒冷的夜風夾雜著遠方傳來的炮火聲,吹過她細碎的鬢髮。
在經過一段岔路口的時候,她突然停了下來。
安德莎仰起頭,看向不遠處的一座塔樓——那是一座仿佛法師塔般的建築物,但其頂端卻漂浮著一個怪異的、在夜幕中微微發出光芒的圓環,圓環正在力場的維持下緩緩旋轉,某種低沉微弱的嗡嗡聲迴響在夜色中。
那是冬狼堡的傳訊塔。
安德莎平常不怎麼踏入這個設施,因為她並無施法者的天賦,既不懂得傳訊塔是如何運轉,也沒辦法使用裡面的魔法裝置,所以這方面的事情一向是她手下的法師們代勞。
如今戰爭突然爆發,冬狼堡各項事務混亂繁多,她幾乎沒有絲毫喘息的時間,更沒機會來關注傳訊塔的運轉——這本身也不是身為最高指揮官的她應該親自關注的事情。
但這一刻,她卻在傳訊塔前停了下來。
情況……似乎有哪不對,她覺得自己可能錯過了某個細節,或者被什麼東西蒙蔽了雙眼。
安德莎突然神色一凌,手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大踏步走向傳訊塔的方向。
高塔前有兩座戰鬥魔像靜靜地佇立著,看上去運轉正常。
安德莎越過兩座魔像,伸手推開了傳訊塔的大門。
一絲血腥氣飄進她的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