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車門上掛了好一會,突然,他不知想起了什麼,一把拉開車門鑽了進去,油門「嗡」一聲,咆哮著往第二醫院趕去。
陸有良兩手空空地走進住院樓,與來來往往拎著大包小包的探病者格格不入,來到傅佳慧門口的時候,他神色複雜地盯著門牌號看了許久,深吸一口氣,抬手敲了敲門。
病床上的女人行動遲緩地偏頭看了他一眼,她削瘦、蒼白,白得幾乎和病號服融為一體,嘴唇上也沒有血色,吊針穿入她幾乎透明的手背上,手背被反覆下針扎得青紫一片,是觸目驚心的衰弱。
傅佳慧見了他,不說話,也不笑,依然是一張萬年不變的冷臉,目光高傲又漠然,將她面前中年男人身上的權利與地位削得乾乾淨淨,只說:「來了啊>
陸有良抽出旁邊的小圓凳,委委屈屈地蜷縮起腿坐下:「閨女不在?」
&用寒暄了,你又不是來探病的。」傅佳慧不回答,直接打斷他,「探病的不會連點水果都不帶。」
陸有良這才回過味來,略帶赧然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的雙手:>
&什麼話你就說,」傅佳慧淡淡地說,「我能聽見的時間也不多了,多餘的就省了吧。」
陸有良沉默了好一會,手指輕輕叩著膝蓋,他用盡斟酌地開了口:「我上個月才知道你的診斷結果,當時嚇了一跳,怕你家裡孤兒寡母、治病期間瑣事多應付不來,又不知道這麼大的病得花多少錢,醫保能負擔多少,怕你手頭緊張,心急火燎地帶著錢去了你家。」
傅佳慧一抿嘴,權當是笑過了:「陸局,為了這事,我得謝謝你。」
&是你趁我上陽台抽菸,又把錢塞回我包里了。」
&這些年還算寬裕,用不著你的錢。」傅佳慧說,「怎麼,沒少吧?」
&少,」陸有良用悲哀莫名的目光看著她,輕輕地說,「還多了。」
傅佳慧意識到什麼,倏地閉了嘴,兩人一坐一臥,像是兩尊不甚美觀的人體塑像,凝固著各自漫長時光中的憔悴蒼老,然後陸局輕輕地拿出了那個小竊聽器,放在傅佳慧床頭。
&知道我的包被人動過,但是我不會多心,因為一看就知道是你把錢偷偷塞回去,我不會因為這個神神叨叨地仔細翻,」陸有良的眼睛裡略微帶了一點血絲,說,「嫂子,老楊活著的時候跟我們說起你,總說你膽大心細,沒有不敢幹的,我們都笑話他是媳婦迷,現在我信了。」
傅佳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陸局好涵養。」
&的事,無不可對人言,願意聽隨便聽,再說我一個其貌不揚的糟老頭子,又不怕別人占便宜,沒什麼好惱羞成怒的,」陸有良低頭,緊緊地攥了攥拳頭,深吸一口氣,「嫂子,我就問你一件事――那天駱聞舟他們去抓盧國盛,差點事先走漏風聲,是不是……是不是你?」
正準備敲門進去的駱聞舟站在病房門口,抬著一隻手,定住了。
旁邊突然響起輪椅的聲音,駱聞舟僵著脖子偏過頭,看見常寧不知從哪弄來了一把輪椅,把本該臥床的陶然推了過來,駱聞舟表情空白地和他對視了一眼,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得知老楊出事的那天,耳朵聽見了,送到中樞神經,中樞神經拒不接收處理,讓他自己和自己乾瞪眼。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裡傳出一聲輕笑,傅佳慧說:「陸局,您明察秋毫,這不是都知道了嗎?」
駱聞舟整個人晃了一下,一把捏住門框。
&什麼?」陸有良做好了心理準備來的,聽見這句話卻還是胸口一悶,幾乎有些語無倫次,「我不明白,不……是不是誰要挾你?啊?是孩子對吧——肯定是……你可以告訴我們啊,我派人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兄弟的老婆孩子都保不住,我們他媽也沒臉接茬幹這行了……」
傅佳慧截口打斷他:「老楊自己都不知道是被誰害死的,我們又能算得了什麼!」
陸有良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麼,我說這話你很奇怪?」傅佳慧冷笑起來,「哎喲,陸局,您不是剛被調查完麼?你不知道顧釗是怎麼死的、老楊又是怎麼死的嗎?老楊連遺書都寫好了,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們救得了他嗎?你們趕上了嗎?」
陸有良:「老楊……老楊
149.埃德蒙·唐泰斯(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