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聞舟沒顧上看手機,他正追著一閃而過的楊欣沖了出去。
才剛跑到樓梯口,駱聞舟就迎面遇上一大幫病人家屬,想必是一大家子傾巢出動,中間還有幾個上了年紀拄著拐杖來的,嚴嚴實實地擁堵了樓梯口,剛好隔開了他和楊欣。
駱聞舟看著那幾個哆哆嗦嗦的老頭老太,萬萬不想動手給自己推搡出一群需要養老送終的爺爺奶奶,可是楊欣已經在他遲疑的片刻里不見了蹤影,情急之下,駱聞舟掉頭推開樓道的窗戶,在一個路過的護工的驚叫聲里,他直接踩著窗台從三樓爬了出去,拿二樓略微突出的窗台做了個緩衝,接著一躍而下,跳到了樓下的人造草坪上,就地打了個滾,在圍觀群眾們紛紛舉起手機之前,撒腿就跑。
大廳里人滿為患,但還算井然有序,駱聞舟殺氣騰騰地衝進來,把值班的醫護人員都嚇了一跳,醫院特勤立刻過來詢問,駱聞舟胡亂把工作證拍給特勤看:「警察,看沒看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剛從樓上跑下來?」
特勤還沒來得及說話,駱聞舟餘光已經瞥見樓道另一頭剛到一樓的楊欣,楊欣猝不及防地和他對視了一眼,素淨的小臉上浮現出一個分外複雜的表情,像是一段欲言又止的痛苦與憤怒,隨後她毅然決然地衝著後門沖了過去。
駱聞舟氣得肺都要從頭頂蒸發出去:「你給我站住!」
住院部後門有一條小路,穿過去就是醫院後門的一大片停車場,駱聞舟和楊欣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就在這時,一輛轎車突然從停車場裡沖了出來,直接向他撞過來,駱聞舟和駕駛員打了個照面——正是那天他和費渡在鐘鼓樓的兇殺現場碰見的假巡邏員!
他情急之下縱身一躍跳上了車前蓋,順勢滾到了另一邊,好在開車的司機也沒打算撞死他,車窗半搖下來,他嘴角仿佛露出了一點笑意,彬彬有禮地沖駱聞舟一點頭,隨即一腳油門踩到底,一溜煙似的從停車場沖了出去,而此時,楊欣已經跳上一輛車,消失得無影無蹤。
駱聞舟的大腿被方才車蹭得生疼,忍不住炸出一句粗話:「他媽的!」
傅佳慧被推進去搶救,常寧則很有眼色地迴避,下樓去給他們買飲料了,陸有良和陶然相對無言地等在醫院壓抑的樓道里,一起抬起頭看著裹著一身火氣和浮土回來的駱聞舟。
駱聞舟找了個牆角,重重地撣了撣身上的土:「跑了,兩輛車,一個寶來一個金杯,車牌號我記下來了,叫人去堵了。」
陸有良沒吭聲,一仰頭,重重地靠在了牆上。
陶然沉默了一會:「年前調查馮斌案的時候,師娘曾經叫我去過她家裡,把師父的遺書給了我,還……還趁我神兒不在家的時候往我包里扔了個竊聽器,跟陸局、小武身上的一模一樣。今天小武跟我說起的時候,我還……我還……」
陶然有些說不下去,瞪著眼盯著地面好一會,他才艱難地續上自己的話音:「看完師父的遺書,有那麼一陣子,我還覺得有點欣慰,以為師娘這麼多年對我們冷冰冰的態度不是她的本意,她沒有恨我們、沒有討厭我們,只是師父囑咐她疏遠我們的。」
可是現在想想,只是有苦衷的疏遠,他們這些靠明察秋毫混飯吃的刑警們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到麼?如果不是真情實感的厭惡,能讓駱聞舟三年多不願上門麼?
&武?你說尹平也是他們設計撞的?」駱聞舟怒火的腦子逐漸降溫,他略有些疲憊地在陸局身邊坐下來。
陸有良問:「也是為了陷害老張?」
&我懷疑師娘被人騙了,」陶然啞聲說,「幕後策劃這一切的人才是當年陷害顧釗、後來害死師父的人,如果當年的老煤渣真的是尹平假冒的,那他手裡很有可能有重要線索,所以他們要殺人滅口,人沒死,還要利用他再次陷害張局……對師娘他們也好解釋,只要說尹平手裡並沒有證據,即便出來作證,證詞也不足取信於人,不如利用他做個局。」
駱聞舟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輕輕地合在一起,頂著下巴:「陸叔,我今天過來,其實是想跟您打聽個人。」
陸有良:「你想問范思遠麼?」
駱聞舟一愣:「您怎麼知道?」
陸有良沉默了好半晌,才低聲說:「猜的……今天她跟我說話的語氣和那個腔調,讓我一下想起了這個
150.埃德蒙·唐泰斯(二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