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闆,又看了看手中已經燃燒一半的香菸,訕笑一聲,知道是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快步走到書店外踩滅菸頭,沖書店老闆歉聲道:「剛才有點走神,真是不好意思。」
「算啦算啦。」書店老闆擺了擺手,或許是見蘇敬賢態度不錯,又開口解釋道:「你都知我這裡是書店,失火好大鑊(嚴重)嘅,小本生意容不得差錯嘛!」
蘇敬賢笑笑,站在書店外將報紙疊好放進口袋,順口搭音道:「油尖區現在米鋪、金鋪、鐘錶鋪大把,書鋪就只有老世你一家,怎麼會是小生意?一份報紙發行三仙(分),定價一毫紙,更不用講其他雜誌書刊,暴利呀!」
「先生是報社還是雜誌社的?」書店老闆顯然沒想到蘇敬賢對報刊業如此了解,稍稍一愕,又見蘇敬賢年紀輕輕西裝革履,下意識就把蘇敬賢當作了報刊業的編輯。
蘇敬賢咧嘴一笑:「怎麼?我好像文化人咩?」
「像!」書店老闆見蘇敬賢不置可否,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站起身來說道,「阿叔之前也是一家報社的主編,一雙火眼金睛從來冇出過錯,現在的後生仔來這裡一是看伶星小報,一是看插圖雜誌,中文報紙都好少有人買,點會有人似你一樣,認認真真看完一份英文報紙呢?而且你連報紙發行價都這麼清楚,一定是報刊業的文化人,不會錯的!」
五十年代的香港還被稱之為文化沙漠,書店老闆對此時香港年輕人的評價倒還算中肯,不過令蘇敬賢詫異的是,面前這位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書店老闆居然還做過報社主編,這倒讓他刮目相看。
「喂,是不是真的?你做過報社主編?」蘇敬賢來了興致,從口袋裡摸出煙盒遞上一支給書店老闆。
書店老闆見蘇敬賢遞上香菸,還以為面前這個報刊業的後生仔尊重前輩,不禁有些飄飄然,走出櫃檯和蘇敬賢一齊站在店外,用火柴點燃香菸深吸一口,語氣中頗有得意:「當然啦!大地報聽過沒?當年rb兵來的時候響噹噹的抗日報紙,我捉刀主編嘅!」
蘇敬賢怔了一下,他沒有聽過所謂的大地報,戰後香港報刊業才剛剛起步,現在最出名的報紙當屬大公報和文匯報兩家。不過他倒沒有懷疑書店老闆這番話的真實性,因為日占時期香港的確出現了很多抗日報紙,這些報紙積極傳播對中國有利的抗戰信息,所以絕大部分都遭到日軍迫害而倒閉,戰後一蹶不振無限期停刊也很正常。
「原來阿叔你還是愛國人士。」蘇敬賢肅然起敬,頓覺眼前這位穿著粗布長衫的中年男人形象高大起來。
聽到蘇敬賢的稱讚,書店老闆臉上得意之色更濃,美美的吸了口煙,繼續說道:「當然啦,別看阿叔現在不在報刊業搵食,香港十家報社起碼有七八家要給面我,後生仔你是哪家報社的?用不用我給你們報社阿大講一聲,以後多關照關照你呀?」
蘇敬賢揚了揚嘴角,正欲開口,唐樓樓梯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兩名身穿軍裝的青年警員從樓下上來,來到二樓學津書店的門口站住,其中一位手握玻璃樽可口可樂的軍裝警咬著吸管,掃了一眼書店老闆後笑著開口道:「喂,爛賭忠,又在這裡吹水呀?」
「周警官,黃警官。」書店老闆一見到來到書店門口的兩名軍裝警,眉飛色舞的表情頓時一掃而空,苦著臉打招呼。
咬著吸管的軍裝警沒理會書店老闆,熟門熟路徑直走到櫃檯里,在書店老闆肉痛的目光中取了兩包美國產好彩香菸裝進口袋。跟在他身後的另一名軍裝警對同伴的動作熟視無睹,來到蘇敬賢面前笑道:「爛賭忠是不是又同你講他在報刊業有身份有地位呀?看你年紀輕輕可千萬別被他騙,呢個撲街整天車大炮(吹牛),一有錢就去賭檔過癮,他現在在香港報刊業裡面好似過街老鼠一樣呀!」
蘇敬賢扭過頭看了書店老闆一眼,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此時憋得滿臉通紅,見蘇敬賢目光移來,嘴唇囁嚅幾下,最後梗著脖子爭辯一句:「黃警官,我戒賭好久了!」
將香菸揣進口袋的軍裝警聽到書店老闆的話,笑嘻嘻來到他面前:「戒賭好啊,即是話現在有錢嘍?乾脆把下個月的規費一起交給我們好不好?」
書店老闆聞言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哭喪著臉:「周警官你不要玩我啦,幫派字頭一個月才收一次陀地費,
第一章 撈過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