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賈政現如今三個兒子,長子早去了,他白髮人送黑髮人,心裡苦得如同黃連,這便罷了;次子是個不經的性子,抓周時候抓了胭脂水粉,這也才多大,便知道吃丫鬟嘴上的胭脂,活生生能氣掉他的鬍子;三子是庶出,當不得什麼,可誰知竟然抓了玉蕭,這便是伶人還是什麼的,即便是個庶出,他賈政賈存周的兒子,怎能做那等下賤之事?怕不得又要多多費心了。
他倒是不知道的,原本這賈環抓了碧玉簫就讓他那正室夫人王氏料是他不會多在意這庶出兒子了,便心存了些歡喜,可誰知世事難料,他偏會對這兒子上了心呢?
當然,若是賈環得知,可是要說,這樣的老子,上心還不如放養。
但不管如何,在趙姨娘屋裡,大夫耗了脈相,說了一堆文縐縐的話,最後留下了一張溫養的方子也就走了,只餘下趙姨娘看著兒子緊閉的雙眼抽抽搭搭。
她哪裡知道,賈環此時此刻竟然進了個虛幻的大千世界之中。
說是虛幻的大千世界,又何嘗不是他所熟悉的遊戲世界呢?
賈環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夢裡看到的是遊戲,他在玩兒的那款遊戲,他練的毒哥號在他的手下翻轉跳躍殺人越貨……然後,他從懸崖上掉下來,摔……摔死了?!
他聽得清清楚楚,自己腿骨發出了清脆的「咔擦」一聲,然後渾身上下都碎了一樣,疼得他眼淚直流。
「趙姨娘!哥兒哭了!」丫鬟的聲音傳到耳朵里,賈環頓時清醒了不少,但是同時,他又醒不來,他還在夢裡,在夢裡他又一次從高高的懸崖上掉落,摔斷了腿。
一次次的摔,賈環是徹底被摔得沒脾氣了,也摔得他疼得要命……終究他現在也才滿周歲,就算是在夢裡,也禁不住這麼摔打不是?
待他想要夢裡再兩眼一翻徹底昏過去的時候,就聽著耳邊一聲炸雷般的哭號,再就是丫鬟焦急的大嚷著:「姨娘!哥兒不好了!」
然後,賈環就真的徹底失去了意識,連夢也不做了。
他哪裡知道,他這邊失去了意識,那邊剛剛又折返回來的來的大夫連脈象都沒號,就只是看了看他的臉色便搖了搖頭,對趙姨娘嘆息道:「算了算了,這位太太,還是早些安排吧……」
「滾!」趙姨娘大哭大鬧,也不管這是大夫還是什麼人,氣得隨手操起床上的針線簍子就砸了過去,「我哥兒都是給你們咒的!快滾快滾!」她聲嘶力竭的哭號,「春草!你去!去把太醫找來!給老太太瞧病的太醫!」
她這話才出口,就聽一聲怒吼:「混賬!」
賈政走了進來,臉色十分不好,吹鬍子瞪眼的,氣得臉色漲紅:「你也不怕折了這小子的福分!」他一甩袖子,也不管此時此刻依然被宣判了死刑的小兒子,轉身便氣狠狠地走了,丟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趙姨娘一個人摔在地上。
旁邊的丫鬟春草轉了轉眼珠兒,瞧著趙姨娘哭得喘不上起來,似乎也有些動容。她嘆了口氣,轉身看向床上,卻發現一直昏迷不醒的哥兒竟然睜開了眼睛,只不過呆呵呵的,似乎傻了一樣。可春草轉念一想,這孩子也不過才兩歲,這剛剛生下來才將滿十二個月,出了什麼事兒,呆呵呵的方才是正常。她這才推了推趙姨娘,道:「哥兒醒了,姨娘,你快看看吧。」
趙姨娘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衝到床邊。
果然,她兒子已經醒了,睜著眼睛呆呆地看著前面,仿若不知道身邊發生了什麼事兒一般。
這趙姨娘平日是個厲害的,她見自己兒子醒了,再看看一旁還沒離開的大夫,也不管什麼三七二十一,衝過去抓著大夫的胳膊就硬把這大男人給拖到自己兒子面前:「許得你方才怎麼說我兒的?現在你還不瞧瞧他到底怎麼了!」
大夫被抓來拖去的,也是上來了脾氣,只不過情勢比人強,這偌大的國公府,別說是個姨娘,就算是個丫鬟,也不是他這小門小戶小大夫能比得了的。
沒辦法,他過去又給這國公府的公子哥號了號脈。
脈象平穩。
大夫捻了捻鬍鬚,道:「這位太太,小公子的身子已無大礙,我再改改方子,你拿去給小公子補補身子也就是了。」他又補充道,「小公子只是因為平日裡未見生人,這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