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這小姑子安排的面面俱到,連邢夫人過來看了眼,都說不出一個不好來,咂咂舌甚至私下裡跟王善保家裡的嘀咕,她這個當人家太太的都心裡妒忌了。
邢夫人那裡尚有些擁擠,畢竟賈赦偶爾去,但有時不想和邢氏住一間屋子,得預備一個房間,還有耳房也改造成了一件沐浴室,占地也頗大,她這個大太太自然侍候的人也比迎春一個小丫頭多,院子裡就有些擁擠了。
迎春說不出感謝的話來,感謝大太太的和王熙鳳的話和禮物,都由司棋操心忙活,那四個新來二姑娘身邊的嬤嬤們,也不出頭,只是幫襯著,一時院子裡竟是司棋說的算,如臂使指,威風赫赫。
司棋雖然為人潑辣乾脆,但也不是那等嬌蠻傲慢之人,她處事倒是十分公平,只兩三天的功夫,二姑娘院子裡的景象便大有不同。
這樣的氣氛,迎春心情自然平靜,這平靜中帶些歡愉,總是木頭似的面龐上,也開始鮮活了,晚上還主動拉著司棋等人打著棋譜,讓幾個大丫鬟頭大。
二姑娘的棋藝家裡的姑娘們可沒人趕得上,那可是極好的,就是從前聰慧多才的林姑娘也是贊過的。
迎春請安完畢,低垂著的頭,默默地想著這些改變,她對大老爺關注自己,有些惶恐,有些感恩,又有些渴慕和立刻否定後的淡淡失落和懷疑的感覺……
總之她心情酸澀,竟然品不出是什麼滋味來。
賈赦打量完迎春,雖然從前一直不待見這個閨女,但想著要整頓家風,那就從自家閨女身邊開始。
遂他便文問了幾句,當聽見迎春還「同情」她的那個被他讓人打發走了的奶嬤嬤時,賈赦面容有一閃而逝的扭曲,這表情迎春沒看見,邢夫人卻瞥到了。
她向來城府不那麼深,神態上邊露出一絲譏嘲來。她這兩天對迎春態度和藹不過是做戲罷了,府上都說瞧不上自己這個大太太,之前都捧著二房那位,可她也從來沒讓做人奴婢的,當面給自己沒臉,更何況挨罵了。
這二姑娘的性情就像是個任人揉捏的麵團兒,太和氣了。
&太太和二房的,就是這麼教導你的?」賈赦撂下茶盞,瓷器哆嗦嗡嗡震顫,迎春怯懦地縮了下肩膀。
賈赦看她,闔上眼,揮了揮手,讓迎春退下,轉過頭對邢氏說道:「二姑娘及笄的日子快到了嗎?」
邢夫人腦子打結了下,她還真沒留心迎春多大了,又沒指望這繼女怎麼著,若說之前對賈母虛應的那些個好聽可憐話,她心裡還存摺幾分培養二丫頭的心思,但見了迎春的性子,兩日來交往的次數也有了幾次,邢夫人早就熄滅了這些個心思。
這姑娘的性子已經養成,恐怕不好改了。
&上些心,改日來,爺會在府里奉養個宮內出來的嬤嬤……」賈赦說完邊走了,先去賈母那裡看看,讓邢夫人一時落後,怔怔了好久。
宮裡的嬤嬤?!
難道——難道——老爺難道是打著讓二姑娘也跟著宮內的大姑娘一般,去給皇上當小……呸呸,是做貴人、妃子去。
邢夫人手帕撕扯了兩下,想了想嘴邊帶絲得意的笑,收斂下表情,她急忙也跟著老爺去賈母那裡去了。
她本來沒當回事,老太太年歲大了,脾胃常有不和,時不時就叫了太醫來,榮國府內外都慣了的,可當邢夫人看到賈母的模樣,嘴巴還是微張起來。
倒是自己老爺很是淡定,神情平靜,等著早早過來的太醫斷脈。
賈赦過來的時候,還給賈母掖了掖被角呢,溫情又孝順,讓老太太激動地都眼眶紅了,鴛鴦倒是對大老爺改觀了一些,連賈政都側目,順便在心裡檢討自己,自己真是太小人了,昨晚兄長沒來,他居然還在腹誹兄長不孝,想必是兄長不知道母親如此病重唉。
賈母的激動是因為她手指能動了,只是躺著時間長了,身子麻痹了,可賈赦這麼一給她掖了掖被角……她全身再次「挺屍」,只拿眼神憤恨地盯著賈赦。
忤逆!
弒親!
老大這個白眼狼,果真是要弄死自己!
……賈母悲從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