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那雙眼睛看得心裡一悸,下意識的低下了頭,卻不知為什麼,他反倒平和了下來,只是注視著我的目光始終沒有放鬆。
&全說,你昨夜來找朕,是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
&幹什麼,那你為什麼來?」
他的目光那麼的犀利,被他注視著也會覺得疼,我只能在心裡苦笑玉公公的苦心,可抬頭看著這個男人,看著那通紅的眼睛,還有眼睛下的陰霾,只覺得無力,淡淡笑道:「奴婢只是恰巧走到內院門口,並沒有想找皇上。」
「……」他站在我面前看著我,過了很久,原本平和的目光中慢慢透出了一點寒意:「你是來看朕笑話的。」
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卻不知道是哪裡觸怒了他,他突然變得暴怒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狠狠的一用力,將我拖到他的面前,逼視著我的眼睛。
&朕花了那麼大的力氣,還是沒抓住她,對不對。」
手腕被他捏得好痛,我微微蹙眉卻咬著牙沒有呻吟出來,回想起紅葉寺里那一縷幽香,好像直到現在都還縈繞在鼻尖,我抬頭看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又看見那雙眼睛裡蒼白的自己,突然覺得想笑,卻笑不出來。
不過,是得不到的可憐人而已。
我看著他,平靜而平淡的道:「奴婢不敢,奴婢怎麼敢?」
裴元灝的臉色微微一凜,目光灼人的看著我。
我有些勉強的撐著臉上的微笑:「南宮小姐是什麼人,奴婢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
牙齒顫抖得幾乎咬破了舌尖,嘗到了血腥的咸澀,我慢慢的抬起頭看著他,再一次道:「奴婢不敢。」
我明明這麼的低眉順目,甚至已經卑微到了泥土裡,可他卻好像並沒有因此而消氣。
反倒,呼吸裡帶著濃烈的戾氣,一次比一次更重。
手腕,已經被捏得好像要斷了一樣,我的笑容很溫柔,可卻一點也沒有喊痛,只是這麼笑著。
如果,門外沒有傳來人的驚呼,也許我的手腕真的會被他捏斷,可就在那前一刻,外面突然亂了起來,平靜被驟然打破,一陣慌亂的呼喊聲從遠處傳來——
&大人死啦!劉大人歿啦!」
一聽到這句話,我和他都同時震驚的睜大了眼睛,他立刻放開了手,而我也急忙轉身一把拉開了大門。
門外是一群州府的侍從正在大喊著,似乎也沒想到皇帝會在我的房間裡,剛一走過來看到我們兩,頓時吃了一驚,急忙跪下爬過來:「皇上,拜見皇上。」
&們說什麼,劉大人怎麼了?」
&皇上的話,劉大人——歿了。」
明明是晴天,可我卻好像聽到了一聲驚雷一般,炸響在頭頂,頓時整個人都驚呆了,什麼也感覺不到。
劉大人,劉毅,死了?!
他死了?!
想起昨夜那個蒼白虛弱的男子,他交代我的時候氣息那麼微弱,我也知道他撐不了多久,卻怎麼也想不到,竟然只是過了一夜,他就——
想到這裡,我轉過頭看著裴元灝,他站在我的身邊,臉色比剛剛更加蒼白。
而他抓著門框的那隻手,一直在用力,原本已經傷痕累累的指尖這個時候幾乎要掐進門裡,關節掙得發白。
劉毅一死,朝中可以為他在南方效力的人,就又少了一個,有可能,是最重要的一個!
他咬著牙,那隻幾乎要掐進門裡的手捏成了拳頭,狠狠的一捶。
&朕過來!」
說完這句話,他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我咬了咬牙也急忙跟上去,水秀原本還在門外不遠的地方候著,一看見我們兩的樣子,也慌忙上來扶著我,一同往劉毅的居所去了。
這一路上,州府的人雖然還沒有亂,但氣氛卻已經不同了。
很快便到了昨夜我和劉毅敘話的地方,門口已經哭著跪了一地的人,看見皇帝來了,這些侍女侍從們急忙磕頭,哀聲連連:「皇上……」
裴元灝幾步便走了進去,屋子裡已經垂下了帷幔,層層紗帳的那一頭,是劉毅一身白衣靜靜的躺在床上,劉昭儀跪趴在床頭拼命的搖晃著兄長的身體,那張清麗的臉上早就被淚水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