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芙心中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她將手裡沒有白梅花的空枝放下了,繼而望著他,慢慢的點了點頭。
院外梅香脈脈而來,沈寂與霍老爺兩人皆是不怎麼言語的人,只是抬眉對視一眼,便能舉起酒杯碰在一起。這樣的酒反而醉人,因為喝酒的人永遠不知道自己已經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結束。
席間小菜香味撲鼻,菜色也準備得極仔細,令謝青芙想起周府那一次眾人的奚落,對比之下胸襟氣量已有分曉。只是謝青芙心中想著事情,每樣菜只嘗了一點點便不再動筷子了。酒過三巡,沈寂替謝青芙夾了些菜到碗裡,謝青芙本想對他說自己吃不下,只是一抬眼便看見霍老爺正望著自己,仿佛望著什麼複雜的事情般沉重搖頭。她心中一震,拒絕的話也未說出口,低了頭便將菜送入了嘴裡。
霍老爺喚來丫鬟,重新換了壺溫好的酒,將空了的酒杯滿上。沈寂酒量不濟,已然力不從心,他忍耐著仿佛要翻天覆地般的頭暈腦脹,端起酒杯。在兩隻杯子即將碰上的時候,霍老爺卻停住了手,繼而對他輕道:「小友性情堅毅,這卻未嘗是件好事。潮州人愛茶嗜酒,往往七八壇酒下肚仍舊臉色自然,到了潮州你若仍舊不懂得拒絕,大約會真的命喪在酒席上。」
謝青芙微微啟唇,像是沒聽清楚:「……潮州?」
沈寂身形一震,本已因酒意瀰漫而蒼白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他手指微顫,但卻仍舊將酒杯送到唇邊,仰頭一飲而盡,方才將酒杯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霍老爺暗嘆一聲,慢慢的也將酒杯收了回來。他的目光已然能看見謝青芙剎那間比沈寂還要白的臉色,終於明白了沈寂曾說過的擔憂。
&來小友還不曾將事情告訴謝小姐,是老朽冒昧。」
謝青芙卻不說話,也不去看沈寂,她忽然便微微的彎起了唇角,像是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手中的筷子被她極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她低頭去從桌上重新拿起自己的空枝,而後對霍老爺顫聲道:「霍老爺……我想問您,沈寂為什麼要去潮州?」
&不知道?」霍老爺倒像是更訝異一般,沉聲道,「沈小友來了好幾日,每一日都在說服我同謝家做生意,我以為,是謝小姐讓他來的。」
&只是做生意,其他人……不行麼?」她有些哀求的看著霍老爺。
霍老爺卻是搖首:「老朽不輕易與生人做生意。」
謝青芙於是明白了沈寂前幾日的早出晚歸是為了什麼,她沒有任何的道理對他發火,她明白他那麼辛苦都是為了她,甚至她還應當對他心生感激。只是她的心中卻只剩下茫然,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憤懣。
她對霍老爺點了點頭,雙眼中含著自己都不知曉的寒意,退了一步,慢慢的轉身走出去了。
兩名提燈丫鬟得了霍老爺示意,匆忙的跟了上去。沈寂雙唇微啟,用力的閉了閉眼。霍老爺還未說出什麼話來,便望見他站了起來,雙唇僵冷得似乎已然說不出話來了。
過了片刻,霍老爺道:「兒女情長,是我信任小友的原因,也是牽絆小友的枷鎖。」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去罷,你告訴她你是為了替她重建謝家,她沒有責怪你的理由。」
夜更深了,空氣中卻依舊殘留著梅花的冷香。
謝青芙察覺到沈寂跟在身後,距離不遠不近,卻沒有回首去看他,甚至連腳步都沒有停頓。在一段香里她滴酒未沾,但頭腦中卻混沌一片,教她想要停下腳步倒在路邊。
走了沒多久,謝府便近在眼前了。謝青芙終於停住了腳步,身後那人於是也不再向前走了。
她覺得自己實在累了,靠著牆壁便坐在了地上,抬頭望著漆黑的天空啟唇喘息出來。
沈寂站了片刻,終於走到了她的眼前,擋住了她的視線。
謝青芙吸了口氣,聞到了空氣里的酒味。心中一酸,便雙手抱膝,將下巴擱在了膝蓋上,微微的顫抖起來。
&寂,我冷。」
&到府中,看不見我便好了。」沈寂啞聲對她道。
可謝青芙只是搖了搖頭,聲音里透露出委屈和倔強:「回去也不會好……」她低低的吸了口氣,顫聲道,「你答應過不騙我的,可你卻食言了。沈寂,我覺得……全身上下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