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臂漢子想了想,點頭道:「硬要說的話他們在出事前還的確有些反常的事情。」
「怎麼個反常法?」
「他們因為全靠善粥鋪里的施粥度日,肚皮蔫扁,晚上睡覺前會咕咕咕的叫,而且他們還會問我有沒有吃的。」
「為什麼問你?」
「因為我在花樓里當龜公嘛,去那裡的客人又不是真去吃東西的,每次桌上都有不少吃的都沒怎麼動,可以在撤桌的時候打包一些走,東家又不會說什麼。我有時候自己吃不完就會帶回大樹巷分給他們吃。
不過在出事的前兩天,馬大頭他們三人晚上不但沒有喊餓,連我帶回去的吃的也沒有拿。當時我倒是沒在意,如今想起來覺得有些不對頭。
他們睡下後明明肚子還在咕咕咕的叫,可卻說不餓,而且那兩天他們看上去冷冰冰的,與平時那種灰溜溜的模樣很不一樣。」
張硯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這個獨臂漢子看起來不是什麼善茬,可做的事情卻還很耿直,而且細心。甚至對於馬大頭三人的死也必定是心裡存疑的,不然不會說出這麼多細節方面的東西。可以猜測,這個獨臂漢子也希望有人去管馬大頭他們三人的死,而不是任其死的不明不白。
另外,獨臂漢子給出的這個細節也很有意思。的確如他所說乍一看的確容易略過,可回頭一想,又會覺得非常的奇怪和突兀。
肚子咕咕叫,這不用猜一般都是腹中飢餓所致。而三個願意靠善粥鋪在軒化城裡打爛仗的人也不可能有什麼「不受嗟來之食」的骨氣,甚至於不願去當龜公也更多可能就是因為「懶」而不是所謂的顏面。這種人會在肚子餓的時候拒絕送到嘴邊的食物嗎?
正常情況下不會。
反過來說,那就是當時拒絕獨臂大漢食物的馬大頭三人,已經不正常了。
獨臂漢子臉上已經布滿了疑惑,他至今也想不通當時馬大頭三人的奇怪舉動。也有些自責自己當時並沒有多問,不然應該還能發現些什麼。
之所以願意和眼前這個不知姓名的人聊這麼多,獨臂漢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一來的確有好處可拿。二來,對方給他的感覺很奇妙,居然有種讓他放寬心的正義凜然一般,讓他一看就覺得此人不會是壞人。也希望對方或許能給馬大頭他們的死找一個說法。
不過獨臂漢子想不通,但在張硯這裡,馬大頭他們三人死前的怪異舉動就並不是那麼的難以解釋了。
餓了不吃東西硬扛著?這本就違背了生而為人的自然規律和基本的生存需求。能讓人做出這種反常的事情的原因本就不多,放在馬大頭他們三人身上也就只有一個解釋:鬼附身。
鬼又不會餓,更不會在乎附身的活人死活和感受,甚至附身這件事本身就會給活人帶來極大的損傷,陰氣這東西侵入身體那是要損害身體根基的,減壽十年都不誇張。
按照張硯的猜測,獨臂漢子看到馬大頭他們三人拒絕食物且舉動怪異的那兩天其實已經不是他們自己在活動了,而是受制於厲鬼,已經身不由己了。
「那兩天除了馬大頭和你說過話之外,另外兩人有跟你說話嗎?」
獨臂漢子想了想,搖了搖頭,也是奇怪的說:「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李麻子和趙猴兒平時話不少的,那兩日卻一言不發,跟在馬大頭身邊,想起來也是怪得很啊!」說完之後接著看向張硯的眼神也有變化,同樣滿是好奇的問:「你是怎麼猜到這些的?」
作為當事人,獨臂漢子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細節卻被張硯問起,張硯的形象更顯神秘。甚至獨臂漢子心裡暗自揣度,莫非眼前這人也與馬大頭三人的死有關係?!
想到此處,獨臂漢子下意識的往後又退了幾步,即便面前這人給他的感覺實在不像壞人,可誰知道人面之下是善是惡呢?對吧?
獨臂漢子的小動作自然沒能瞞過張硯,不過張硯並不在乎,人家跟你又不熟,沒理由不會對你多加防備,更何況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探尋看上去的確有那麼些可疑。但張硯並不準備去解釋,太麻煩了。
關鍵是獨臂漢子的回答,明確說了在馬大頭三人舉止怪異的那兩天裡,只有馬大頭與他進行過對話交流,另外兩人卻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