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有些笨拙,時不時抹過她口鼻,叫她呼吸有些困難。
她終於明白為何在夢裡會感覺到水還有窒息了。
好不容易有力氣抬起手來,捉住那隻抓著帕子拼命忙活的手,卻是一愣,那隻手很小。
「母親醒了?」帕子被一把扯開,無憂的臉探了過來,大半個身子都撲了上來,視線落在她臉上,眼珠轉個不停。
易姜怔了怔,抬手撫摸著他的小臉,原來是他在給自己擦臉。
「我去告訴父親!」無憂刺溜一下滑下床,蹭蹭跑了出去,外面迴廊上登時一陣空靈的迴響。
易姜沒什麼力氣,來回掃視,榻頂遮了軟幔垂帳,帳外是一方屏風,漆木方窗外陽光投射而入,打在屏風上,入眼時不再刺眼,柔和了許多。
外面腳步聲紛亂,她撐著身子想坐起來,試了兩下沒有成功,來人已經繞過屏風到了跟前。
易姜抬頭,愣了愣,眼前的女子頭髮綰成了柔和的圓髻,垂在腦後,分外溫婉,交領深衣的袖口纏著竹青色的繡紋,整個人都素淡雅致了許多,看著她的眼神也沒了往日的稜角。
「少鳩?」一開口才發現喉嚨嘶啞的厲害。
少鳩連忙轉頭去屏風外倒了水來,坐到塌邊,扶她坐起,一點一點餵她喝下去。
易姜喉中總算舒服了一些:「你怎麼會來?」
「聽聞你出了事,我與裴淵趕來秦國看看,好在遇到了聃虧,才知道你被公西吾安置在這裡。真是命好,昨日剛到,你今日就醒了。」
易姜訕訕笑了笑:「沒想到再見會是這幅模樣。」
少鳩也笑了一下,說不清什麼意味:「我也沒想到,更沒想到公西吾竟然因為你的事一病不起。我原本還有些憂慮,此刻見他對你這般上心,似乎該相信裴淵對他的評價了。」
易姜有些發怔:「他……怎麼樣?」
「無憂去叫他時他剛喝了藥睡了,我便先來看你。」少鳩的口氣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放心吧,他這病,你才是藥,你沒事了,他就好了。」
易姜思緒空茫,睏倦和飢餓一併襲了上來,毫無精神。
少鳩似乎變得會照顧人了,與她說了幾句話便扶她躺下,一面出門去準備吃的。
易姜吃了些東西,迷迷糊糊間又睡了過去,中間醒過一回,就見無憂趴在她榻邊,緊緊抿著唇,一臉謹慎,見她睜開眼睛才鬆懈。
「母親不會又睡著不醒了吧?」
易姜心疼地颳了刮他的鼻子:「母親只是睡覺,不會不醒的。」
無憂這才放心了,摟著她的脖子蹭來蹭去。
再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屋中炭火燒的正旺,暖融融的一片。
易姜一睜眼就看到榻邊坐著的人,散著頭髮,衣衫不整,整個人都頹唐著,視線怔怔地落在她身上,見她醒來,他的眼中陡然有了神采,俯身一把抱住了她。
易姜被他用力扣在懷裡,身軀浮軟,只能伸手搭住他的肩。他的臉埋在她懷裡,扣在她腰後的手微微的抖,只能用力按住才停歇。
「你終於醒了……」
易姜窩在他肩頭低聲道:「這次又有勞師兄搭救了。」
「你沒事就好。」公西吾閉了閉眼,直到此時依然有些後怕,倘若再不醒,終日灌那些流質食物也無法維持她的性命了。
易姜瞥見他消瘦的側臉,心微微地揪了一下,又緩緩地鬆開。
他的吻輕輕落在她眉角,貼在她耳邊低低呢喃:「別走,任何時候都別輕生。」
易姜閉上眼睛,他的氣息在身邊瀰漫,塞滿了意識。
公西吾就這樣摟著她,像是擔心她再昏迷不醒一般,守了大半夜才離去。
第二日一早無憂便跑來了,將易姜搖醒,但沒一會兒就被少鳩給哄走了。
裴淵隔著屏風來拜見,得到允許才繞過屏風。這麼久沒見,他稍有清減,偏圓的兩頰消瘦了一些,卻愈發精神奕奕,顯出男子氣概來了。
「先生可要好生休養,瞧瞧都瘦成什麼樣了。」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仿佛還跟以前一樣,中間什麼都沒發生過。
與他說話分外放鬆,易姜本想跟他好好聊一聊,但他說要讓她好生休息,很快便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