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談講講,不知不覺之間已走出了數里,離著折向王家莊的那條岔路已然不遠。墨子閣 m.mozige.com厲秋風指著道路右首的一片樹林說道:「柳生一族在王家莊中挖了許多秘道,其中一條秘道的出口便在這片樹林之中。咱們雖然已將柳生一族的殺手大半殺死,不過這些扶桑人就像他們挖出來的秘道一般,縱橫交錯,不曉得還有多少倭寇藏匿在咱們左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跳出來,狠狠咬咱們一口。」
慕容丹硯嘆了一口氣,口中說道:「我在慕容山莊之時,爹爹常說哥哥出劍太過霸道,只攻不守,違背中庸之道,若是遇到強敵,非得大敗不可。哥哥卻不以為然,揚言自己的劍術已然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與敵人對陣,為何還要講什麼仁義道德?爹爹卻說善用劍者難免死於劍下,學武之人,更要心懷善念,否則一味只求殺人,與江湖中的邪魔外道和殺手又有什麼區別。哥哥自然不服氣,便與爹爹爭辯。兩人從劍術說到內功,又從內功講到軍國大事。哥哥說咱們漢人就是因為太過於講求中庸,總想著以仁義化解恩怨,可是對手不和你講仁義,只講武力,不免被敵人所害。如大宋和契丹人、党項人、女真人、韃子講仁義,只守不攻,結果被欺壓了數百年,其間更有靖康之恥和崖山之敗,險些使得漢人亡族滅種。大明立國之初,尚能北擊韃子,南攻倭寇,可是後來又變得閉關自守,任由韃子兵騷擾九邊。連倭寇這等喪家之犬都能在東南一隅耀武揚威,殺害百姓。咱們漢人多過韃子和倭寇百倍千倍,又有許多名臣良將,卻任由蠻夷欺侮,便是因為天天講什麼中庸和仁義道德,失了血性,只能任由異族欺侮。
「爹爹說不過哥哥,大怒之下狠狠打了哥哥一頓。我娘知道了之後,又將爹爹罵了一通,暗地裡卻又將哥哥叫到面前,要他不許與爹爹爭吵。哥哥雖然心中不服氣,不過他一向孝順,也只好低頭認輸。其實我心下也十分不解,咱們漢人英雄輩出,不說白起李牧、項羽韓信、諸葛武侯這些曠世名將,江湖之中也是藏龍臥虎,高手如雲。厲大哥,為何咱們漢人世世代代要受匈奴、突厥、吐蕃、契丹、女真、韃子這些粗魯少文的蠻夷欺侮?」
慕容丹硯一邊說話,一邊轉頭看著厲秋風。厲秋風等她說完之後,苦笑了一聲,口中說道:「這些軍國大事,厲某也不明白。不過厲某以為若是不想讓別人欺侮自己,自己須得自強自立。千百年來,漢人雖然人數眾多,可是其中的敗類卻也不少。這些敗類與蠻夷勾結,欺壓殺戮漢人。有他們相助,漢人往往大敗。我在錦衣衛當差,曾聽不少到過東南沿海的錦衣衛說過,其實倭寇之中有許多都是漢人。他們熟悉東南各地的地形地利,又暗地裡花錢賄賂各地的大小官員。有了這些漢奸帶路,倭寇才能在東南一帶任意來去,殺戮百姓,搶掠錢財。若是咱們漢人能夠上下一心,小小倭寇,能奈我何?」
厲秋風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遠的不說,東遼縣知縣衙門裡的大小官吏,幾乎沒有一個好人,都是只想著欺負百姓,貪污受賄,中飽私囊的壞蛋。唯一一個做事公正,幫了百姓許多忙的蔣師爺,竟然是扶桑人。如此可笑之事,就在咱們眼前,由不得咱們不相信。眼下各地貪官層出不窮,百姓困苦,危機四伏,只怕來日大難,就在眼前。」
慕容丹硯聽厲秋風說完之後,心下悚然一驚,顫聲說道:「如此說來,大明天下豈不是危如懸卵?」
厲秋風點了點頭,臉色陰沉,口中說道:「這數十年間,朝廷大佬黨爭不斷,互相傾軋,直將軍國大事視為兒戲。一朝權在手,並不想著如何保境安民,只是想著將政敵抄家滅族,免除後患。倭寇之亂初起之時,當地駐屯將軍和南直隸總督都曾經向內閣告急。內閣大學士正忙著爭權奪利,哪有心思理會?結果倭寇因此坐大,終於不可收拾。雖然有于謙大人這等忠心國事的大忠臣力挽狂瀾,可是這樣的好官實在太少。咱們漢人的力氣大半用在內鬥上,如此一來,又怎麼能抵擋韃子和倭寇的侵襲?」
兩人說話之間,已然走到了通往王家莊的岔路口。慕容丹硯向東張望,口中說道:「小魚妹妹擔心朱大嬸她們被倭寇害了性命,給了她們一些銀子,要她們遠遠逃走。咱們這幾日在王家莊出沒,莊子中的僕人僕婦不曉得逃到哪裡去了,小魚妹妹想得倒甚是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