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萬火鷹組成的龐大火陣比起來,姬玄雲身上繚繞的一點點赤炎,不亞於螢火與皓月的差距。
饒是姬玄雲的心靈已不再天真幼稚,也不禁被這場面給驚得呆住,這搶回來的還是淫賊嗎?分明就是荒古之前就已經存在的怪物啊。
說時遲那時快。
火鷹齊齊扇動羽翅,便震盪出一道強烈的火環,那金光耀目的道人立時被燒成飛灰,連同那四方吐出的神光,也一齊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量的宮殿在火環之下毀滅殆盡。
燕離。
當然我們都知道,現在這個人不是燕離,姑且還是這麼稱呼。
燕離踏前一步,無形的力場便摧枯拉朽地毀滅了小院。
處在風暴中心的銀槍小將悶哼一聲,直接跪倒下來。
姬玄雲唇邊溢出一絲血跡,他的雙膝不住地顫抖著,半個身子都已經彎下來,卻始終咬牙不肯跪下去,眼睛裡依然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你可以把我打入萬劫不復,但你休想讓我的靈魂屈服!
破虜霸王的血脈,發出了奮力的吶喊。
山河殿內,姬破虜忽然睜開眼睛,目光穿透數十里的宮殿群,七珠玉冕微一晃動,一個山洪爆發般的嗓音便自殿內滾滾而出:「敢爾!」
遠在數十里外的火鷹驟然間受到了強烈的衝擊,被震得潰散開來,火環立刻消失無蹤。
姬玄雲身子一輕,壓力驟消,一個恍惚便暈了過去。
燕離被震得一個踉蹌,眼睛恢復一絲清明。
相比起第二種情況,在第一種情況下,他對「自己」做過的所有事一清二楚,所以他知道「自己」闖大禍了,那個聲音不是破虜霸王又是誰來?
儘管遠隔數十里,他也能從中聽出那俯瞰天地的凜然霸氣。
糟糕的是,暫時控制他身體的意志,竟被那一聲怒喝給挑起了鬥志,直欲衝過去跟對方一較高低。
「給我安靜安靜安靜!」他低沉地罵著,「兩個混賬玩意……」
也不管那意志在他靈魂里的咆哮,勉強控制著身體開始逃跑。
雖說是逃跑,可這離恨宮實在太大了一點,他根本不知道哪個方向才是出宮。
最後沒辦法,只好朝著聲音的反方向逃去。
逃出大約不過數十步,隱約就感應到數個強大的氣息飛速靠近,更遠些還有個更恐怖的存在,也在飛速靠近。
差點在離恨宮殺了魏世子,這份罪怎麼算呢?
碎屍萬段,怕還是輕的。
燕離真的恨不得返身回去,跟他們拼個痛快,然後就此長眠。
但是他忽然想到了很多人。他的生死榮辱,也幾乎就是他們的生死榮辱。
他不是一個人。
想到這裡,他愈發地奮起力氣,但是那兩道意志簡直「食髓知味」,苦苦地糾纏他,時刻準備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他必須要讓身心平靜下來。
忽然,他遠遠瞥見一個巨大的廣場,在那廣場之上有一個高台,那高台之上居然有一架瑟。
隔著那麼遠的距離,他怎麼看得見小小一件樂器?
只因為那件瑟要比普通大三四倍,其通體紫檀色,宛如用一整塊純淨通透的琥珀斫成,瑟面稍隆起,體中空,體下嵌底板。
待到近了些,可以瞧見那瑟有五十弦。
那五十根弦極為駭人,因為最高的音弦都有小指粗細,那看來已根本不像是弦。
瑟下是一方墨台,墨台旁立一碑,上面鐵畫銀鉤四個字:太古遺音。
燕離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地跑向廣場,爬上了高台,來到瑟旁。眼前的瑟,他需要站立才能完全撫到所有弦位。
瑟面與瑟體完全一體,瑟體與墨石又是一個整體,墨石又跟地下的台面無縫連接。這根本不像是給人彈奏的瑟,更像是用石頭雕塑出來的一件整體的藝術品。
軍隊圍過來,燕離聽而不聞;那幾個強大的氣息也已抵達廣場,他視而不見。
他的眼中只剩下這具「太古遺音」。
它不知歷過了多少春秋,有許多地方已經被歲月腐蝕得看不出本來顏色。大片大片的斑駁覆蓋了它原本的光彩,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