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在被喜愛之人用這樣的眼神盯住而不動心。
姬紙鳶幾乎已經忘了掙扎。
仿佛突然間進入一個無比光明的殿堂,無邊際的黑暗被迅速地甩到了很遠的地方。
這種感覺讓人極度的迷醉,猶如毒品一樣欲罷不能。
可是,腦中有無數個聲音在阻止著,在逼迫著她離開那個殿堂。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拒絕誘惑,抵制一切魔鬼。
現在她在掙扎,腦中忽而浮出一個荒謬的念頭:若我不是女皇那該多好?
這個念頭一經浮現,立即讓她覺出一種無上的羞愧。
「姬紙鳶,你要逃避你的責任嗎!你要做你最鄙棄的人嗎!」
是的,那是責任,無關其他。
責任不是現在怎麼去當一個女皇,而是扛起皇朝毀滅的代價。
皇朝毀滅的源頭或許在於皇朝本身,但因果卻落在這個男人身上,這個握住她的手的男人,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但責任本身,是沒有愛,或者恨的。
責任就是責任,再跟他牽扯下去,是對毀滅的皇朝的嘲蔑,是對列祖列宗的褻瀆。
黑暗再次降臨,殿堂已經遠去。這次不再是黑夜,而是深淵,她把自己的心囚禁在了深淵。於是那些誘惑,就成了魔鬼的舞姿,格外的猙獰醜陋。
她覺得她的心也已經格外猙獰醜陋起來。
猛地抽回了手,冷冷地盯住燕離,「不要碰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再有下次,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是的,她殺起人來,並不比邪惡之徒更加心慈手軟,更比儈子手利落。
燕離的心一下子就空了,怔怔地瞧著她。
希望就是,以為即將達成夙願時,卻忽然間把你打入萬丈懸崖的感覺。
玥兒發出一種奇異的笑音,快意地道:「主人是不可能原諒你的,你將要為傷害了主人而痛苦終身。」
話音方落,大地驟然間又是一聲「轟隆隆」的巨響。
宛然地殼開裂,整個客棧在東搖西晃之中竟似往下沉去。
「發生什麼事了!」立刻有人驚叫起來。
這一驚叫,壓抑了許久的恐慌開始蔓延,「金老闆,金老闆,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金鑲銀的神色中帶著一點迷茫,在迷茫之中又仿似有一點明悟,「沉寂了上千年的離恨天甦醒了……終於啊終於……復仇的火焰要開始燃燒了……」
「離恨天!你說離恨天!」
「離恨天遺址!」
「那個傳說是真的!」
「我們要去離恨天遺址了?那豈不是發財了?」
「不!在發財之前我們都會死!」
狂喜之後,是更深沉的恐慌。
客棧如同狂風驟雨下的小舟,整個被搖來晃去,推來擠去,在不斷下沉的途中,發出各種各樣恐怖的響聲,那些門窗仿佛隨時都會崩潰,可以想見洪流似的沙石湧進來的感覺,他們都將死在這裡。
每個人都抱住了就近的可以固定身體的支點。
顛倒散亂中,燕離這一桌人各自分散開來。
燕離認清了姬紙鳶的位置,毫不猶豫地撲上去抱住她。
「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姬紙鳶在驚惶之中愈發羞憤,眼中殺機畢露。
「你說過的所有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燕離眼中只有她,「哪怕你一次次像我傷害你那樣傷害我,我依然會學飛蛾撲火,重生千次,萬次,直至成灰!」
撼動靈魂的誓言,幾乎再一次擊碎她心底的深淵囚籠。
「不!你放開我!」她幾乎維持不住殺機,勉強奮力地掙扎著。
「你放開主人!」玥兒自暈頭轉向中清醒過來,手腳並用地爬過來,憤怒地試圖拽開燕離,拽著拽著,她的臉忽然呈出一種無比痛苦的神色,她在痛哭著,「你放開主人!我不要!你們……為什麼……我不要!」
她小小的心靈中,似乎已察覺到有一種無可擊碎的堅固的東西,包裹著兩人,沒有其他任何事物可以擠入其中,自然連她也排斥在外。
她為此失聲痛哭,然後痛恨。
她的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