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回是有法域的,真正的灌頂境修行者。
燕離是知道的。
他所不知道的是,一個老實人的法域爆發出來,竟然會成倍的可怕。
法域不大,僅僅只有三丈方圓。
可是所有衝進三丈方圓內的怪物,盡皆如被巨槌砸中,有些胸口開裂,有些直接被砸成了肉醬。
王回如在夢中。多年以來,他面對別的修行者,總是以和為貴,從不與人發生爭執,險些忘記了,他是有法域護體的。
難度稍大一點的任務,就會被他帶的獵團所拒絕,表面上是以快速精確完成任務為目標,實際上是他根本已經忘了生死廝殺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年紀比他小的巴金,身邊卻有一群在患難之中結交來的死忠,而他帶那麼多年的獵團,卻依舊孑然一身。
多年以來的習慣,讓他把退縮當成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哪怕被顧大老闆欺壓到那個地步,也不知道奮起反抗;哪怕王小川一而再再而三地傷他的心,他也只會習慣性地去奉獻,去討好。
與之相比,燕離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一個老實人的血液被點燃,會有多麼可怕的後果?
只看那滿地的殘肢斷臂,還有那流成小河的鮮血就可知道。
王小川從未看過這樣的王回,在他的印象當中,王回總是畏畏縮縮,說話細聲細氣,從不敢對別人發火。
看著已經挺直的腰板的背影,他忽然咬了咬牙,「老不死的,你早就該這樣了!難怪你賺錢那麼慢,原來空有一身修為,卻不知道怎麼利用,白活了大半輩子,真是個沒用的老東西!」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想讓一個惡人幡然醒悟,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要比他幡然醒悟後的善行要重得多,也多得多。而況有些是根本不可能醒悟的。
這本來就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
燕離冷眼看著。
那已經挺直腰板的背影,卻愈發的沉默起來。
法域只是在守衛,沒有進攻。
就好像此刻老人的心,已經失去了侵略性,隨波逐流,任他東西南北風。
燕離忽然覺出一股憤怒,他走過去抬手,又是一巴掌重重地抽在王小川的臉上。
啪!
王小川整個人慘叫著摔飛到法域的邊緣,半口牙齒都被抽飛了,口齒不清地哀嚎,「他又打……我……老不死的快……殺了他……殺了他……」
王回悲涼地望著這一幕。
「王獵頭,你的家事我不想管,」燕離冷冷道,「你要怎麼對待你的兒子,那也是你的事,我打他,只因為我想打他。但是我有一句話要奉勸你,人要是覺得自己老了,那半隻腳也已經踏入了棺材,半隻腳踏入棺材的人,就不用修行了,以免『玷污』這個字眼。」
王回深深地嘆了口氣,「燕兄弟,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老朽並沒有老得看不懂人情世故。哀莫大於心死,我對他不是沒有了脾氣,而是徹底失望了。」
「你說的對,修行者要對得起『修行者』這三個字。」他的臉上漸漸露出一個笑容,「我差點忘了,我的修為比燕兄弟更高的,沒理由讓你來保護兩條爛命。」
燕離神色稍霽,道:「如此,獵頭還算一條漢子。現在你控制住法域隨我來即可,我知道出去的路。」說罷當先走向其中一個洞口。
「別,別丟下我……」王小川見王回徑自跟著過去,理也不理自己,慌忙跟了上去。
王回只當做他不存在,既不拋棄他,也不親近他,就好像對待一個陌生人。
王小川心中愈發慌亂,試圖想挽回一點尊嚴,忽然瞧見怪物群朝一個方向集結,他當即大聲叫起來,「快看它們想幹什麼?」
「不管它們要幹什麼,你閉嘴就對了!」王回突然回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你……」王小川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鼠怪似乎終於察覺到了法域無法突破,聚集了一夥,齊齊地朝法域吐起了口水。
「小心!」燕離忽然示警。
王回心說方才青鋼劍都能隨意應對,有法域在還怕什麼?
但是下一刻發生的事,卻讓他亡魂直冒。